陳飛白有些受噎。 的確如此。 整個京城誰人不知道他的名頭,即便他什麼都沒做,但大家依舊給他最高的禮遇。 想要在這偌大的京城裡尋親,逮著柳侍衛問倒也沒錯。 都不需要多加打聽,就能明白柳侍衛是誰,也能知道他對京城內但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知曉那麼三四分。 找他,是最容易的事。 屋外的雨稀里嘩啦下著。 陳飛白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問道:“那女子是……某家的私生女吧?” 本朝紀律嚴明,別說睡丫鬟這件事,稍微傳出點不正之風都要被人戳嵴梁骨。 《大慶律》規定:“庶人年四十以上無子者許選娶一妾,違者笞四十。” 並不鼓勵平民納妾。 而朝堂中,納妾的官員也是少之又少。 除非是子嗣太少,又或者無嫡子。 為了妻子著想,才納妾生子。 這種揹著宗親偷偷藏了外室甚至……擁有了一個私生女的行為。 簡直……太愚蠢了。 明明可以納妾的,雖然流程麻煩又複雜……但總比現在的處境好。 私生女啊,一旦爆出來…… 想到這,陳飛白的眼神閃了閃。 他在這府中長大,看多了腌臢事,一下子就明白了楚月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現在全國都在抓穿越者。 各家都在不同的地方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這意味著所有人其實都在監控之下。 但凡血親,總是長得會有那麼幾分相似。 且血脈間的連結很神奇,即便不做任何親子鑑定,但依舊能有些說不清的隱隱聯絡,就跟有心靈感應一般。 現在,只要有人的舉動和之前不太一樣,都會被人盯上。 陛下開的價錢太高,這就像一場穩賺不賠的生意。 但凡發現一個穿越者,就是普通老百姓一生衣食無憂的賞金。 這讓很多在生活裡苦苦掙扎的普通人看到了希望。 如今,街上不僅有貴族的探子,也有大隱隱於市的平民百姓。 他們都是陛下的眼睛,都想在這表面安和的帝都中發現不一樣的人。 而突然來了個尋親的女人…… 陳飛白有些不敢往下想。 雖然他從小生於安逸,但也……見過不少血了。 他知道像他們一樣的家族宗親,最看中的會是什麼。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殺了便是。 怎麼能影響自己的仕途。 又怎會允許她存活。 阿輝聽到陳飛白所說的話一愣,轉兒又釋然。 到底是陳府的公子,從小學習的,薰染的,到底是不一樣。 他雖然純淨,但又通透。 換句話說,此人若在現代必然活得十分痛苦。 明明裡裡外外的彎彎道道都看得清,甚至能一秒鐘內看透本質,但又不想同流合汙。 每個人都在佔便宜,他卻老老實實守規矩。 又會產生莫名的悲憫,對大眾的,對自己的,對世界的。 遵循自己的道是最難的事情。 “是啊。”阿輝回答道。 女子穿著破爛,卻又心急,稍微一想就能看出是蹲守了幾天,目的就是阿輝。 而阿輝又沒有第一時間避開女人,反而交談了幾句,很難不讓人懷疑什麼。 可是,若是加上阿輝前面透露的:‘陌生女子’,‘上京尋親’,就很難不猜出女子真正的身份了。 陳飛白點了點頭,他轉過身子,不再去看外面紛紛擾擾令人心煩的滂沱大雨。 他面向阿輝,嘆了口氣。 果然如此。 不過……確實也只有可能那個女人存在的特殊身份,才會讓自己的侍衛停留幾分,甚至想要幫忙。 自己能對阿輝這麼寬容,看中的不就是他和自己幾乎一樣的理念和態度嗎? 自己也對這個世界失望。 自己的侍衛也是。 他和陳飛白的關係雖然一個是主子,一個是下人。 但亦朋亦友,幾乎沒有什麼等級之分。 “她很危險。”陳飛白盯著阿輝的眼睛說道。 陳飛白的眸子乾淨透亮,就宛如純淨的琥珀一般。 阿輝明白,但多年的共同作戰,讓他十分相信楚月的能力。 她不是金絲鳥,她有自己的一套解題方式。 所以他也沒有多擔心她。 可是此時陳飛白的提及,讓他陡然間有了個想法。 他的視線偏離了一些,望向天邊。 最後一絲光亮即將被吞噬,馬上夜晚了。 濃郁的黑色就像濃霧一般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