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忙完工作回家,卻見大門口打橫一輛黑色跑車攔住。看去,車窗探出來的卻是梁大焦躁的一張臉。梁思申當即明白梁大為什麼來,最新一場地皮拍賣慘況當即引發第二天地產股暴跌,而國際遊資則是正面襲擊香港,又使香港恆指暴跌四天。梁大境況可想而知。梁思申也沒下車,只探出頭問:「什麼事?」 「找個地方說話。」 「進去說。」梁思申自己下車,開啟大門,梁大那車加速快,先「呼」地衝進門去,似是生怕梁思申把他拒之門外。梁思申也跟著進去,好歹梁大下車替她關大門。梁思申看一眼依然燈火輝煌的一樓,低聲警告道:「有什麼話悠著點說,我家可可還沒睡覺,別嚇到他。」 梁大喉頭咕嚕一聲,沒說什麼,但在錦雲裡安靜的環境裡還是聽得分明。 兩人進去,果然見可可還沒睡,還在跟外公玩擲軟沙包的遊戲。擲出去的沙包若是落地上,自有兩隻黑拉布拉多犬搶著撿來。梁思申就跟久別重逢似的與兒子膩一起,外公則是笑嘻嘻地對梁大道:「老大,吃癟了?來,坐這兒,說給我聽。」 梁大最頭痛外公,卻又最想請教外公這個久經沙場的老法師,只好乖乖地坐到外公的那張金鑾寶座般的雕花羅漢床邊,賠笑道:「現在股市和房市都跌得厲害……」 「知道,你還沒拋?不會還捂著吧?」 「想拋,沒人接手。還有……」 外公拿手指彈彈矮几,道:「我知道你,一則不捨得割肉拋,二則不相信時運這麼差,完全一副賭徒等翻本心態。」 「外公看這形勢,是不是我該割肉拋?沒回暖跡象了嗎?」 「這幾天割肉還有誰要?臭肉一塊。思申,你告訴他,日本的房價至今還比80年代末的低多少?」 梁思申抱著可可過來,身上筆挺的衣服早被可可揉成一團問道:「你真一點都沒拋?」 外公不耐煩地道:「他哪見過這種風浪,他以為錢很好賺,碰到這種黑煞日子還想翻本。告訴你,都賺錢的時候你也賺不是本事,都虧錢的時候你不虧還賺,那才是真本事。比如思申,這幾天替我做期指,賺了,她是日本那次動盪練出來的快手。我早說你沒那能耐,少去香港狂,你還不聽。你給我仔細講來,老頭子今天晚睡,陪你發會兒愁。思申帶可可睡覺去。」 梁思申帶可可上去,兩隻耳朵卻聽得清楚,梁大說他一套都沒拋。剛跌的時候不捨得拋,總想再看看,再看看,沒想到現在市場如凝膠,交易停滯。後面的她沒法聽了,她得對付可可。可可總是不肯扔掉手上的沙包,他喜歡這種簡單的玩具。這玩具原是外公想出來給小男子漢可可鍛鍊臂力用,但方案到了爸爸宋運輝手裡那就變複雜了,宋運輝一口氣讓服裝店的人做了二十個大大小小的布袋,每個布袋按等差數列分別裝上100克、200克、300克……直至2000克的炒熟淡沙,說是方便可可循序漸進地使用。而梁思申則是與可可一起在布包上畫了好多可可和爸爸媽媽等的畫,果然可可愛不釋手,睡覺都不捨得放手。因此每次睡覺,其中必不可少的程式是繳械可可手裡的沙包。梁思申以前看見媽媽們如行星一般圍著恆星孩子轉,還很是不解,很佩服那些媽媽超常的耐心。現下可是知道了,她做媽媽後也一樣,對每一件與可可相關的事都樂此不疲。唉,媽媽……梁思申不免想到她又鴕鳥了一個月。 終於對付了可可,下樓看到梁大還在,梁大見她下來就六神無主地問一句:「這現象還要持續多久?」 梁思申道:「我們都估計這場危機的影響會比較深遠,誰都說不準香港還要折騰多久,外公看呢?」 外公不懷好意地笑道:「誰知道,危機有自己的生命。剛問啦,老大不僅絕大部分資金來自貸款,手頭還有一筆事發前剛借的高利貸。我本來還想英明地幫他理出個止損點,甚至割肉點,現在看來只有一個保命點了。我睡去啦,老大,神仙也救不了你。」 外公說到做到,他又不是真想幫梁大,他只是非常好奇,想弄個究竟,既然知道了詳情,那麼,撤,天大地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