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紅柳綠,方蘭生卻再無觀看心情。生離死別,若是死別無可奈何,生離總有再見一天。他不懂,為何爹如此執著不肯再見他。
經歷種種分別,他總算體會到人生苦短,有些人揮別後便再也不得相見。他終於明白也終於開始珍惜身邊所有人,然而他為數不多的至親卻對他說,不肯再見。
若心不動,則不傷,然心不動唯有身死,但凡活著,但凡有口氣,心又如何不動?如何不傷?最終只得傷痕累累。
方蘭生抬手攥著小蛇尾巴,用力稍猛攥的小蛇有些疼:“木頭臉,你知道嗎,從小我爹最疼我了,二姐打我罵我他都攔著,我的功夫都是他教我的。後來他出了家,我便偷偷從家裡溜出來到寺廟去看他,他雖然當了和尚卻仍舊是我爹,一點兒也沒變,就是少了頭髮。我以為……我以為會一直如此,他呆在廟裡,我呆在家裡,想他了,我便來看他。”
“以前二姐在的時候,我也以為會一輩子都這樣,聽二姐的罵,挨二姐的打。可是……可是二姐她是死了……爹沒死,那麼多年都這麼過來了,為什麼現在非要……難道不見我,就可以不是我爹,難道不見我,就可以真正皈依佛門?”
小蛇口不能言,只是輕輕甩了甩尾巴尖。
方蘭生到家之後如數轉達了父親意思,說完後一個人帶著小蛇回了房間。方如萱腸子都要悔青,叫蘭兒去看爹本意是讓爹開解開解,順便散散心,誰知那個死老頭反倒給了蘭兒致命一擊。
不過,她前幾回去爹也有提過,本以為雲遊歸來後他便改了心意,誰知此次……也並非不能理解爹的想法,只是為何非要在此時跟蘭兒提呢。
方蘭生把自己悶在屋裡,誰來敲門也不肯開,不肯吃飯不肯說話,大熱的天把自己埋進被子,悶的一身的汗臉憋得通紅。最後是肥雞破窗而入,對著方蘭生隔著棉被一通猛啄,才總算是把人給叫了起來。
“哎呀我的頭!死肥雞!你要死啊!?”方蘭生怒了,追著死肥雞一路跑出了房門,正好撞上擔憂而來的方如萱。
“三姐……”
“進去說吧。”方如萱嘆了口氣,對他道。
方蘭生蔫蔫的跟著走進房間,也不肯坐在桌邊,一屁股坐在床沿,拉著被子裹住頭。他打小就這般,若是賭氣難過就要裹住被子,憋死前才肯探出頭來。
方如萱給他那個氣鼓鼓的樣子逗笑了:“三伏的天,你是要捂出痱子來麼?你這個樣子,是要跟誰鬥氣?”
“三姐……”
“爹的事,早幾回就跟我和二姐提過,只是我們不曾告訴你,怕你多想。爹不是單單不願意見你一個,爹的年齡大了,以前是想著你還小,現在你也長大了,他便真的沒有牽掛了。二姐過世後,爹的打擊不比咱們任何一個人小,你也要理解爹,爹他是真的……想要皈依佛門了。”
“可是,以前不也……我去看他……又不會……”方蘭生蔫蔫巴巴的縮著:“不會打擾他,只是去看看他。”
“那不就成了,他只說作為兒子你不能再去了,又沒有不許你去燒香,寺廟容納萬物,你去燒個香拜個佛,他還不許你去了?不就是不能叫他爹要叫主持嗎?不叫不就不叫,不叫他就不是你爹了?個老不休,還能耐他了,實在不行我就去接娘來,叫娘收拾他。”
方如萱抬手輕輕拽下方蘭生裹在身上的被子,柔聲道:“蘭兒,你也不小了,不能一遇到不開心的就把自己裹起來,爹孃年事已高,陪不了你多久。我與你姐夫待你成婚成家,也是要單獨出去過日子的,這個府邸最後只能是你一人的。然而到時候雖沒了我們,卻會有你的妻子,過不了多久會有兒女。姐姐希望你能過得好,你過得好,大家才會開心,你不開心,我們又怎麼安心呢?”
方蘭生把小蛇從床腳拖出來,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