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杼深幽眸色一點點掠過少年綢緞般的髮梢,線條優美的脖頸,最後定在他搭在窗紗纖白的手上。
這隻手骨節並不突出,修長又柔韌,淡粉指尖迎著熾熱的陽光,越發瑩潤透明,勾的趙杼心癢癢的,特別想舔一口。
盧櫟察覺到趙杼視線,懶懶眯起眼,偏頭看他,“你在想什麼,嗯?”話裡重音明顯,威脅意味明顯。
“在想你——不愧是我的……朋友,心地善良。”趙杼適時改變話頭,握住盧櫟的手,輕輕揉捏,用滿足的嘆息聲表達著欣賞與讚歎,“江洋大盜與你一起,怕是都會被感化。”
盧櫟知道趙杼是故意的,可他還是忍不住笑了,“江洋大盜,趙杼,莫非你就是江洋大盜?可是記憶恢復,全想起來了?”
趙杼一噎,“我不是……”
“可是你說江洋大盜被我感化了……”盧櫟眨眨眼,眸底全是興味。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特別盛,就算車內有冰,人還是被曬的有些熱,盧櫟眼角淺淺暈出一抹緋紅,配著如玉膚色,更顯丰神俊秀。
趙杼心尖一顫,索性撲過去抱住他,不要臉的上下其手,“對,我就是江洋大盜,許是做惡太多,一見先生‘小弟’硬的消不下去,先生快來感化我!”
盧櫟一腳把趙杼踹開,耳根有些紅,“滾——”
這混蛋隨時隨地都能亂髮情,真是夠了!
他這點力道對趙杼來說根本不算事,邪邪笑著又纏上來。
哀樂隊伍越來越近,送葬曲傳到耳邊,盧櫟狠狠掐了趙杼一把,“不許亂動!”也不看看是什麼時機!
趙杼見盧櫟真的氣了,便只緊緊抱著他,安靜不動了。
悠長送葬隊伍緩緩從車前經過。
死去的好像是個婦人,一個年近五十歲的男人扶著棺材,眼蓄熱淚,喉頭滾動,一直靜靜看著棺材,就算天氣再熱,兒女族人再勸,他的手也沒離開棺材半點,眸中滿是不捨。
盧櫟默默看著,漸漸明白了。原來死去的是男人髮妻,二人青梅竹馬,幼小相隨,成親後更是互相扶持,創下偌大家業。富貴之後,男人不相欺,不納妾,所有兒女皆是其妻誕下,與其妻感情甚篤。男人性子要強,堅韌,數十年來,從未與人提起與髮妻感情,如今其妻離世,他整個人像垮了一樣,往日積累的所有感情爆發,宛如失去伴侶沉痛悲鳴的大雁,變的都不像他了……
盧櫟輕嘆口氣,“……好難得。”三妻四妾合法的男權社會,能看到這樣情深意重的男人,盧櫟意外的同時,又覺得心裡很暖。不管社會如何,律法如何,人性是不會變的……
趙杼輕輕咬了口盧櫟耳朵尖,“我比那個男人好。”
盧櫟笑了,“會不為繁花迷眼,擇一人終老?”
趙杼緊緊了抱著他的手臂,“選了你,就會與你終老。”他話音很重,像在說誓言。
“會關心我愛護我?”
“會。”
“會捨不得我受離別之苦,死在我後面?”
“我會辦好所有後事,親手抱著你進棺材。”黃泉路上,也不會讓你寂寞。
“會一輩子坦然,不欺瞞於我,不做任何我不喜歡的事?”
“……會。”
意識到這句回應有點慢,盧櫟回頭,調皮的眨眨眼,“你有事瞞著我麼?”
趙杼喉頭髮緊,一時說不出話。
他的確有件很重要的事瞞著盧櫟,可是盧櫟現在心情這麼好,一會兒還要與懷夫人說他孃親的事……並不是好時機。
趙杼只得按下,微微笑了下,“沒有。”那件事,稍晚一點再說……這個案子結了,懷夫人的事完了,他們去上京的路上,盧櫟沒其它煩惱,亦有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