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盤,秦山能下仨大饅頭。
第三道,白菜鯽魚湯。
四條巴掌大的野生鯽魚,燉出的湯水奶白奶白的,裡頭下了翠綠的白菜葉子。
最後,壓大軸的,便是許大茂一路心心念唸的鐵鍋燉雞。
這一鍋裡,不光有滋味兒十足的幹蘑菇,還沿著鍋邊兒貼了一圈二合面餅子。
餅子一面焦脆,一面宣軟,一頭還泡在菜湯裡,浸足了味兒。
“喲,大媽,您這手藝,真是這個!”
許大茂這貨向來不把自個兒當外人兒,一進屋先把棉襖脫了,瞅著桌面兒上的菜,朝小老太太豎起大拇指。
小老太太也不謙虛,解開圍裙在身上打了打,“那是,擱解放前,我可在地主家大宅子裡當過廚娘。”
“正兒八經的管著一個伙房呢!”
“瞧瞧我家八斤,這大體格子啊!那都是我一口一口喂出來的!”
“趕緊趕緊的,脫鞋上炕!”
“八斤,去把你爹那罈子高粱酒抱出來!”
曹家的飯桌擺在炕上,炕燒的暖烘烘的,盤腿往上一坐,哎呦喂——
從屁股到腰,再從腰到後背,那叫一個舒坦!
“來來來,吃吃吃!”
“八斤,給領導倒酒!”
“這死老頭子,又上哪兒去了,領導來了,也不知道陪著!整天不幹正事兒!”
秦山、許大茂、孫大栓,三人從大早上七八點去汽車站佔座兒,到這會兒,已經下晌了,還沒吃上口熱乎飯,早就飢腸轆轆了。
正要動筷子,忽然“砰——”的一聲響。
門從外頭推開,一濃眉大眼的方臉漢子大步進屋,灼灼熱切的目光落到三人身上。
開口便是洪亮渾厚的男中音,“恩人啊——”
秦山:“…”
許大茂:“…”
孫大栓:“…”
“秦領導,這是八斤他爹。”
“金水,多虧了秦領導啊,咱八斤這回是遇上貴人啦!”曹大爺拍著腿道。
曹金水連鞋也顧不得脫,三兩步上前,跪在炕沿邊兒,激動的要去握秦山的手。
秦山手裡還拿著筷子,嘴角抽了抽,“大哥…”
“我說大哥…”
“您別跪了成不成?”
“誒誒誒,真要謝咱就好好吃頓飯吧!”
“大哥…”
好傢伙!
這一家三代,一個個兒情緒都這麼激烈飽滿麼?
小老太太拽了下她家死老頭子,“這是咋回事兒啊?”
咋一會兒領導,一會兒又成恩人了呢?
等曹大爺再次老淚縱橫的把前因後果講一遍兒,小老太太二話不說,扭身又進了伙房。
曹金水感激涕零的握著秦山的手,恨不得也磕仨響頭。
最終,在秦山義正辭嚴的一句‘新中國人民群眾不搞封建社會三拜九叩那一套’後,敗下陣來。
老老實實的坐在炕桌旁,一杯又一杯的給秦山敬酒。
村裡的漢子,也沒啥文化,感謝的車軲轆話翻來覆去也都是那幾句。
酒過三巡。
不知是高粱白上頭了,還是突然福至心靈,曹金水衝一旁的曹八斤一招手道:
“八斤!”
“爹的好兒子!”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