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可圖之事。”
周澶也以扇遮口:“皇上留我們又為了什麼?”
周淵嘆道:“姐姐,你在燕國和母親在一起,凡事有母親照料,可我在這裡是孤身一人,許多事情早已看得明白。”
“妹妹請說。”
“燕昭兩國之所以能和,實在是因為勢均力敵,與其兩敗俱傷,不如議和締約。我知道自從母親回到燕國之後,我朝在邊境便總是莫名其妙的吃虧。”
“不錯,那是母親幫舅舅練的神戰軍。”
“自從父親和母親離開這裡,我朝便沒有人能使神機營再進一步,雖然莫敖師伯接管神機營,但皇上忌憚著他,處處限制,很長時間都沒有招兵買馬,還是後來和燕國打仗,實在沒辦法,才擴編了一些。”
“打仗的時候,多虧了母親和舅舅的神戰軍,不然朝廷的那些吃空額的將軍和剩下的那點老弱殘兵,頂什麼用。不過初時舅舅很難,我朝雖有神戰軍,也是外強中乾。後來舅舅才慢慢的練兵。”
“聽說姐姐得到了母親的真傳。”
周澶明白過來:“雖然如此,但母親病榻前,我曾立下重誓,絕不插手神戰軍。我不能破誓。神戰軍我尚且不理,何況神機營。”
周淵半晌沒有說話,周澶叫了一聲“妹妹”,周淵幽幽的嘆了口氣:“姐姐,我們兩個處境很不妙,雖則身在高位,卻如樑上的累卵……”
周澶聽了不免有些憂心忡忡,周淵見她露出憂愁的神色來,於是用手指抹了一下她的眉心,微笑道:“姐姐,在宮裡千萬不要皺眉頭……”
周澶愣了半晌,忽然說:“妹妹,這些年辛苦你了,你為爹媽報了仇,可是我在燕國,卻什麼都沒做過。”
周淵握住姐姐的手:“姐姐,我們能活著重聚,是最好的事情。報仇,其實並不算什麼,陳四賁雖然自盡,但我們的爹媽也不能回來了,不是麼?”
周澶點點頭,兩顆大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大昭開寶元年立夏,是周淵有生以來最重要的一天,經歷喪亂的痛苦,她和姐姐又見面了。周淵對著天上的明月,在心裡暗暗發誓,從此以後,絕不和姐姐再分開。忽然她心裡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對著明月發誓也許並不可靠,因為那月亮並不完滿,縱然完滿,也必多變。周淵呆呆的站著,頭髮已經半乾,忽然鼻子猛的一酸,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淚水始終沒有落下來。
澶淵(四)
半邊月亮很快就豐滿了起來,月光如漫漫銀沙,瀰漫在整個射圃中,挽弓的男兒,偏偏在沙場上投下溫柔模糊的影子。四周圍無數描著騎射圖的大燈籠高高掛在半空中,似乎要睥睨遠方明亮的月光,卻偏偏是增補了這月色,因為這月色藉著燈光變得蒼涼高遠起來。
皇帝攜陳夫人和皇三子高思諺坐在觀臺的最高處,兩翼坐許多官員,周澶姐妹坐在陳夫人身邊。
此刻在場中挽弓搭箭的,是皇帝與陳夫人的長子驍平郡王高思諫。“嗖”的一聲,又聽“噗”的一聲,箭紮在草靶的外圈上,離紅心還有七八寸的距離。高思諫連發了好幾支,射得最好的一箭,離紅心也還有兩三寸。皇帝沉吟道:“諫兒自小臂力有虧,準頭就不足,如今能練成這樣,已屬不易。”
高思諫向父皇行禮,下去了。接著信平郡王高思謙走入場中,身上所穿的薄薄的綢衫背心已經溼了一大片,陳夫人說:“這孩子,從小就怕熱。”皇帝不答。高思謙挽弓欲射,頓時滿頭是汗,雙臂都在顫抖,離弦的箭將將扎入草靶,就噠的一聲掉在地上。高思謙正要再射,皇帝冷冷的對身邊的內官說道:“傳旨,信平郡王不必再射,下去歇著吧,別熱壞了。”這時高思謙已經又射了一箭,那箭擦著草靶的邊緣落地。內官傳旨下去,高思謙滿臉通紅,向父皇行禮,訕訕的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