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她的近身侍婢和書房陪讀。
開寶七年一過,年號便變為鹹平,為人鹹平安、事鹹平順之意,新帝登基。鹹平四年的寒食節,閤府不能使灶火,只能用素香和冷食祭祀先人。那一年,我整六歲。
下早課後,師尊在學堂中講了前朝司政大人盧士奇在繼父家中私祭親父的故事(注1),我心有所感。回家拜祭了朱家的祖先後,從房中拿出一隻母親常用的霽紅釉小香爐,又從上房中取了幾支香,並從廚房偷了一碟瓜果來到院中。我將香爐放在井臺上,旁邊擺上瓜果,周身摸索,才想起忘記了偷火折。轉念一想,也不去找了。天近黃昏,寒氣降下,我插上香,心中默默呼喚著父親,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青布靴子不知何時走到我的面前,溫和問道:“玉機可是在祭奠誰麼?”
我如實答道:“今日寒食,家家祭祖。孩兒想拜祭一下親生爹爹和卞家祖先。”
青布靴子愣了好一會方道:“沒有香火,怎樣祭祀?”
我恭敬道:“孩兒有一瓣心香。”
青布靴子大為驚異,讚歎道:“你若是男兒,將來必有一番成就。也罷,你既思念親父,從此你還是姓卞。”井臺被水洗得有幾分光亮,青布靴子的側臉模模糊糊的映上去,化成一片暖色的光暈。我小小的心靈中,深為震動。
忽然傳來泣聲,原來是母親帶著玉樞和弟弟站在一旁。母親的臉上掛滿了淚水,青布衫袖子上深深一片藏青色,膩膩的貼在母親的手背上。玉樞拉著母親未被洇溼的半邊袖子,抽抽搭搭的,三歲的弟弟不知何故,也嚎啕大哭起來。青布靴子拉著我的手交給母親,抱起弟弟,並柔聲安慰他。母親摟著我和玉樞,痛哭失聲。
我雖然懵懂,也知道青布靴子對我們母女一直有說不盡的體貼。我埋首於母親充滿洗衣皂角粗疏香氣的懷中,痛哭了一番。最後,我抬起頭來,低聲對青布靴子叫道:“父親……”
鹹平九年的一個深秋之夜,窗外風聲颯颯。父親和母親端坐在上房,我端立在下,玉樞在書房習字。母親不知是悲是喜,父親暗暗嘆氣。我從未見到他們這樣凝重,但我並不擔心,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今夜,必有一事將改變我的命運。
良久,父親說道:“熙平長公主言道,宮中有幾個皇子公主已到啟蒙的年紀,皇后決定挑選一些女官服侍起居讀書。年紀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就定了在過了年十二歲的女孩子裡挑。玉機就要過第一個本命年,年紀剛好。長公主的意思是,讓玉機你去應選。玉機,你可願意?”
我那一年雖不足十二歲,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句話早已聽聞百遍。我並不怕入宮服侍,我在長公主府不也是服侍柔桑亭主的麼?我只是怕見不到父親母親。於是我問道:“入宮後還能再見爹媽麼?”
“按宮裡的規矩,每隔三個月,宮娥內官可以在內宮的值房與親眷相見。”父親回答道。
“玉樞入宮麼?”
“玉樞不去,仍在公主府陪伴柔桑亭主。”
“為什麼長公主選我不選玉樞?”
父親的目光沉靜如水,他深吸一口氣,向我招手。我走到他面前,他拉著我的手,柔聲說道:“玉機,進宮是上天賜給你的機緣,你自小讀書,性子沉穩,有智有識,是個很好的姑娘。但你弱在出身太低。進宮為自己掙一個好前程,方不辜負長公主和你母親栽培你的一番苦心。玉機,你可明白為父的意思?”
“玉機明白。”
“你願意進宮麼?”
我實在知道,若我的人生就這樣下去,到了十八歲,我一定會嫁給公主府的另一個管家的兒子,若不出意外,他將承繼他父親的職位,我將會做我母親如今正在做的事情。我並非不甘心如此,甚至我也樂意如此。只是我又想,既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