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休戰,將士們的屍身甚至還未來得及拉回城中,一小隊軍醫頂著睜不開眼睛的大雪,去戰場之上尋找未死的將士。
敵軍就駐紮在幾裡之外,隔著茫茫大雪虎視眈眈地覬覦我南疆邊界線。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世界的兩國交戰,也不殺對方救治衛兵的軍醫。
但這並不保證軍醫們很安全,因為戰場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刀兵,雪天地滑,雪蓋著血,一腳踩滑,就有可能被地上豎起的刀刃穿心而過。
陸孟一身軍醫的襖子已經快要被血和雪侵透,她戴著一雙大手套,和人抬著一個類似擔架的布制小床,到處尋找未死的將士。
她本來是可以留在營帳之中只管掃描重傷,然後指使其他人包紮的。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軍隊的軍醫編內人員,不領軍餉,也沒什麼職位。
她現在「真身」還在江北,她是個黑戶,除了「陸大夫」這個稱呼,陸孟什麼都沒有。
但是雪太大了,天氣太冷了。
被眨眼之間掩埋的戰場之上,那些未死的兵將急需救治。而有些因為寒冷和失血昏迷的衛兵,甚至發不出求救的呼喚。
陸孟並非是生長在這個國家,她對這個國家的歸屬感並不強,沒什麼家國情懷。
但是陸孟能真切地感覺到士兵們的生命在流逝,沒什麼比她腦中的系統更容易能夠掃出誰死了誰還能救。
陸孟一直在哭,她並沒有多麼傷心,這些人不是她的親人朋友,但她就是在哭。
哭的是這個世界的命如草芥,哭的是這些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輕易地逝去。
她見識到了戰場之上的殘酷,咬牙切齒地非要來搜尋,走了一段就吐了,吐完了接著起來找人。
她的力氣不大,抬著人的時候不多,但是跟在她身後的,像她這樣抬著布床的人特別多,因為陸孟找活人不用翻,又快又準。
她顫抖著沾滿了血,被凍得發紅的手,蓋住了一個腸穿肚爛卻死不瞑目剛剛咽氣計程車兵的眼睛。
然後指著一處地方道:「那裡……有個人,他的腿穿了箭,傷在主要地方,抬著小心點。」
「左前方五步,屍堆下面有個人還活著……」
「這裡,這裡這個人也能救……」
陸孟忍著翻騰的胃袋,面色麻木又蒼涼,眼淚凍結在眼睛下面,她和腦中的系統機械地在一地橫屍和大雪裡面尋找倖存者。
不僅僅是烏嶺國的,還有……敵軍。
這些被救治回來的人會直接送入戰俘營帳,對方顯然並不打算救這些人,大軍退去之後並未來軍醫,任由自己的傷員死在冰天雪地。
陸孟從天快黑就一直在找人,找到了最後夜已經黑得連點了火把也根本看不出多遠了。
軍醫也是有體力的,軍醫去救治找到的傷員,就衛兵們上。
陸孟一直都不肯回去,不是她聖母心發作了,而是她雖然能力也很有限,卻想著救一個算一個……
這裡是重光鎮,陸孟在這裡待著的時間最長,她甚至在想著,說不定救出來的哪個衛兵,便是她平日裡見過的,說不定還說過話的呢……
陸孟的衣服都已經快濕透了,一部分是雪化了,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汗水。
他們已經找了好遠了,因為隔得時間太久了,雪已經下了膝蓋深,系統好久都沒有再掃描到活人了。
但是陸孟不肯回去,還有好大一片沒有找,她被這屍山噩夢魘住了一樣,根本不肯離開。
系統都在腦中勸陸孟:「你做得夠多了。」
「這麼大的雪,戰後好幾個時辰了,受傷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是很難生還的。」
陸孟聽著卻根本不聽勸,眼淚凍結,她肚子也徹底吐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