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樣,隨波逐流隨遇而安,… …”
“孃的生活不好嗎?可是爹爹對娘很好啊!別人都很羨慕娘哪!”逸夢一味地裝傻充愣,張了嘴還想再說什麼。卻突然垮下雙肩,不再做聲。
該來的遲早都會來,擋是擋不住的,她大約可以猜到方素心要說什麼,關於自己的,被方素心當做秘密的身世,但,逸夢很不想聽,如果有一天方素心告訴自己這個秘密,那麼說明,說明,現在的生活一定有了變化。
平平靜靜的不好嗎?到底是什麼迫得她要告訴自己呢?是陳明瑞知道了嗎?不,不可能,若是他知道了,以他一貫強勢的作風,是斷不會容許方素心有時間告訴自己,甚至於容方素心安然無恙的,那… …到底是什麼帶來了變數呢?
腦中第一個晃過的是楊濟的身影,但馬上被推翻了,怎麼會想到他,跟他有什麼關係?出於遷怒的緣故,老太太去世後,逸夢也很少聯絡楊濟。
好幾個念頭飛快閃過。時間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方素心繼續說著:“逸夢,你知道自己是養女,對嗎?”
果然,果然,就是要說這個!逸夢低垂著頭,隱隱有一種絕望的感覺,手心裡不知何時攥的花葉掐出了汁水來,揉爛的花瓣並不比泥土更加好看。
“是娘對不起你啊,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方素心淚水漣漣,默默流淌的眼淚不及被風吹乾又被新的覆蓋,多少年的秘密一吐而出。又是傷感又是快意,“其實,你是孃的親生女兒,你的爹爹,他是一個仙人。”
最艱難的一句話說出來了,後面的就好說多了,逸夢不是第一次聽,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就總是聽到方素心用一種很夢幻的聲音反覆訴說著那個男子的種種,反覆說著想念,反覆說著愛意,逸夢已經聽得麻木了。
依舊不做聲,殷紅的汁液積滿了便從手心流出來,滴在白紗裙上,點點斑斑,若淚水一般。
“… …那時候,我以為就是那樣死了也是甘願,卻不想,有了你… …他待我有多好,我就有多愧疚,一天天,一年年,都不曾稍減,我準備用一輩子的陪伴來填平那份歉疚,卻不想,有些是越積越多的… …曾經想,若是這世上從來不曾有個我就好了,那就不會再有痛苦,不會再有悲傷,不會再有此時的掙扎兩難全… …”
方素心的目光似乎透過逸夢在看別人,沒有焦距的眼中時而浮現出美好向往時而浮現出掙扎迷惘,這麼多時日,反覆的糾結到此時傾訴而出,竟然洶湧如潮水不可阻擋,也就忘了,眼前聽話的人是自己的女兒,才十二歲的女兒。
逸夢一直靜默地立著。聽著方素心的心路歷程,聽著她的痛苦她的困惑她的無助,如同最好的傾聽者常做的那樣,她聽著,卻一語不發,給人一種一切都可以對她說的感覺。
當時未嫁女,人生已渺茫。按照齊氏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會給自己安排好婚事的,方素心所想也不過是找個地方終老,那人出現得是那麼及時,在她最寂寞最孤苦,對未來最迷茫的時候出現,又是那般的風流瀟灑,溫柔繾綣,她怎能不愛?只恨不得將自己揉碎了給他帶走,又怎會在乎許多。
她一直以為那是一場夢,幸福而快樂,短暫而難忘的夢,因為他只在夜中來,來去無蹤影,連半點痕跡都不曾留下,她便一直以為那是一場夢,夢麼,怎麼樣都可以,可以不理會那些世家規矩,可以不理會旁人如何,她的眼中只有那麼一個人,常常想,若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為他死了也是甘願。
誰知道,竟然不是夢。腹中的胎兒帶給了她新的欣喜,是他的啊,是他的孩子啊!堅持留下來,也是留下了一個微茫的希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回返,希望他能夠接走自己,不再受這塵世苦難,誰知道… …
她還是嫁人了,她還是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