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嚴格了點,成天逼他彈鋼琴練書法,每門功課不能低於90分,低了就不給好臉。我媽還老拉我們去她們醫院那個顯微鏡下看指甲泥裡的細菌、蒼蠅腿什麼的,弄得羽風都有潔癖了。你不知道有一次,一隻蒼蠅爬到他胳膊上他嚇得那樣,拍也不敢拍,嗷嗷叫著,甩著胳膊滿屋跑,臉都白了。他說那是一隻大麻蒼蠅。”說到這裡衣飄不由的笑了。
“羽風是挺愛乾淨的,家教多好,有禮貌又溫順,夠聽話的啦。哪像你嬌小姐脾氣那麼任性。”
“你別看他平時那麼乖巧聽話,心裡煩著呢,我特理解他。這次學校停課全國大串聯他算解放一回”,衣飄下意識的用手拂掃著道邊的冬青。
“這次他走沒告訴你爸媽,行不行啊”。
“全國學生都停課搞大串聯,又不是羽風一個人的事……唉”,衣飄的聲音沉暗下去,“我爸媽現在也顧不上管他,這不是運動又來了嘛,像他倆這樣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尤其我爸還在國民黨政府部門幹過,儘管他只是一個搞統計的文員,但每次運動都會受衝擊。”
“我爸還不是一樣,一個投誠過來的國民黨飛行員,啥時候不受懷疑。”秀清的情緒也低落下來,“我媽好一些,是解放後上的衛校,倒不讓人擔心”。
“我相反,最擔心的倒不是我爸,而是我媽。你媽和我媽都在咱廠醫院,一個主任醫師,一個護士長一向配合的很好,關係也最好。她最瞭解了,我媽心高氣傲特別自尊,偏這一次醫院造反派頭頭又是那個張素枝。”
“張素枝?就是我媽手下那個最愛打扮,又打扮得最沒品味的女護理員?”
“就是她。是我媽手把手地教,把她從一個清潔工培養成了護理員。她又最愛模仿我媽穿著……”
“別別別”,秀清打斷衣飄的話“記得我媽說她以前出過一個事故?……好像是一個產婦,一屍兩命。”
“就是因為那個事故,我媽當時是事故鑑定組成員。她因為那個事故被下放過一段,從此就和我媽結了仇。”
在兩個姑娘送走的列車裡,人挨人人擠人,連椅子背上都坐了人。一同出來的四個男孩子——羽風、六胖、大成、小寶由最為機敏的大成領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稍微寬鬆點的車廂裡站穩了腳。
“就在這兒吧”大成四下看了一眼,找了個椅背靠著站下了。
“就在這兒吧,別再擠了”,六胖一邊積極響應,一邊擦擦頭上的汗,掂動著衣服扇涼。
羽風挨著大成站穩,環視了一下四周,眼前的座位上幾個穿軍裝的男青年抽著煙在甩撲克,別的座位上有人看書,有人哼歌,有人大聲聊著天。車窗開著,列車車輪的滾動聲也充斥進來,整個車廂內是喧鬧的。但是忽然間,羽風的身邊就安靜了一塊。那幾個男軍裝停止了甩撲克,互相碰一碰都轉了頭打量著羽風。
“到底是大革命了啊,女生也剪男式髮型了”。
“嗯,還挺好看”,……
幾句議論不帶任何喧鬧清清楚楚飄過來。是那幾個男軍裝。羽風四下瞟了瞟,沒什麼剪男式頭的女生呀。
“咱坐著,讓女生站著是不是不夠意思呀”。
“對呀,女生優先嘛”。
大成忽然摟住羽風的肩膀笑嘻嘻地對幾個男軍裝說:“他是我表妹”。
“那快給表妹讓個座”一個高個子男軍裝示意他對面的人。
“表妹快請坐”,對面兩個男軍裝搶身站了起來,向羽風示意讓他坐,這時羽風才明白他們把自己當成女孩子了。雖然這是常有的事情,但他還是騰一下子紅了臉,下意識地向後縮縮身子“我……我不是……”話沒說完,大成的手在背後掐了他一把,摟著他的肩膀不客氣地坐了下去。羽風不知大成的用意,不好再作聲。六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