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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這時奚山煩躁無比,眉心褶皺像山谷河道那麼深,黑髮細碎地遮住眼睛,陽光撫摸線條利落的側臉,仍照不亮他的陰鬱。

和拉他出泥沼的奚山判若兩人,池念喉嚨有點痛。

「行了別哭了,就這樣,我沒錢給你。」奚山要掛電話,拿開後不忍心似的又按回耳畔,「操,你他媽記得這次看在他的份上,就五萬,多了沒有!」

然後電話裡漏出來的哭泣與他的不耐煩一同被撲滅。

音樂剛好也一曲終了。

奚山低著頭,嘴角緊繃。

池念輕輕地問:「……怎麼了?」

「沒事兒。」奚山說回了普通話,好像那點戾氣也消失得只剩一個尾巴,不認真咀嚼他的音調起承轉合感覺不到。

池念軟軟地抱怨他:「嚇到我了,你剛才說話特別兇。」

「嗯?可能是吧,別人也這麼說過。」奚山不在意他的評價,又戴回了眼罩。

池念以為他不會解釋了,正準備專心開車,一陣沉默後忽然聽見奚山很疲憊的聲音:「我……認識的一個人出了點事,來借錢。可是我不想借給他,當中關係又麻煩,剛出沒訊號的地方就接到這種電話,煩。」

池念很理解:「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奚山低笑,接著收斂了說:「大風颳來也不想給他。」

「可五萬不是小數目了。」

「對,想著……人不能忘本。」奚山的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了,「反正這次事情解決了我一分錢都不再給他們。」

奚山說,「他們」。那個女人的哭泣聽上去挺年輕的,不會是長輩,難不成……前女友?或者某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於是池念理所當然地在內心構架出一段狗血又糾葛的愛恨——劇本可以這麼寫,前女友和好友出軌同時背叛了他,所以他來西北尋求解脫,就和自己一樣。只不過奚山沒有那麼消沉,所以他們還能遇見。

如果失戀和出軌導致奚山選擇了這場旅途,那麼合情合理,又因感同身受所以池念不願意多問一兩句。

他說「好」,篤定奚山不想被安慰,於是到此為止。

「還有多遠到德令哈?」奚山用手遮著嘴唇,像含了一朵雲。

池念看一眼導航:「兩個多小時,下午五點前能到。」

「那剛好晚上能吃烤羊肉,我打個電話定了。」奚山偏過頭,「就我們倆,行麼?」

池念笑開:「你請客我就去,畢竟我卡里就一萬多了。」

奚山瀟灑地給條件:「沒問題啊,你叫我一聲『哥』,我就請你。」

「別想趁機佔我便宜。」

「不吃啦?」

池念從善如流地改口:「奚哥,罩我。」

奚山開懷大笑,先前的抑鬱消沉一掃而空。他不睡覺了,摘眼罩收好後伸過手來,捏捏池念開車太久而僵硬的肩膀。

「真乖啊,讓叫哥就叫哥,這必須請你吃幾頓好的。」

池念立刻蹬鼻子上臉:「真的啊?那我可就記小本子上了,吃不夠數我不撒手的。」

奚山點頭說行啊,就你這小身板難不成還能把我吃垮。

池念冷笑,別太自信了,奚哥。

下一首歌又輕快地唱,「你快帶我快帶我回到要蒸發的土地,也許趕在這之前我們還來得及,來得及回去趕上週末最後一場電影……」

窗外經過一段沒有地名的國道,兩側河道乾涸,幾十幾百年過去後露出胭脂紅的河床,是黃土中最靚麗的顏色。

他們的車從橫亙的國道軋過,穿越太陽,像在雲上飛。

「德令哈有電影院嗎?」池念突兀地小聲地問。

「有啊。」奚山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