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贊同您的先進理念,但我認為這種思想還沒到特意去推廣的時候。因為在皇權文化體系下,這種思想的強調和傳播是無意義的。大乾自有其上承千古的制服規章,那是大乾紮根乃至成長的土壤,千年文華、儒家倫理、君臣百姓、貴族政治、特定的思想需要成熟的時代和生產力來培育,時代還沒發展到那一步,百姓乃至整個社會還缺乏適應期,這樣的思想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只會令人們混亂,令社會無序……”
雲不慈靜靜聽著,忽然打斷她的話,“你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這個,你和誰談過這樣的話題?”
鐵慈頓住,半晌她道:“您的關注點有點奇怪。”
雲不慈沉默了,一邊沉默一邊把垃圾筐裡的葡萄又撿了回來,在手裡揉著捏著,不再例會鐵慈,旁若無人地走了。
鐵慈微微躬身相送,一直到她離開室內,都沒有起身。
直到雲不慈踢踢踏踏的步聲消失,她才直起腰,臉色依舊平靜,從懷中掏出今日給師父帶的茶葉,輕輕放在桌上,轉身走出。
內室簾子動了一下,雲不慈走出來,身後跟著大師兄。
雲不慈看著鐵慈負手拾階而下的背影,纖瘦修長,袍角微動,如綻開一朵黑色的雍容的花。
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執,她看起來依舊平靜。
帝王如淵。
身後,大師兄發出一聲感嘆:“師妹是長成了。”
雲不慈聳聳肩。
“都以為她被您教導長大,才能有這樣的見識。可咱們知道,她小時候,您給她各種現代教育,但有些書籍,您從未讓她接觸過。比如政治、哲學、經濟方面論述,一些關於改革和發展的關係,弊端論述,比如歷史上那些著名的失敗的改革範例和因此引發的事件。”大師兄頗有些佩服地搖搖頭,“您為她開了智,也給她留下了侷限。可她依然靠著自己清醒的頭腦和遠大的見識,看見了改革背後的隱藏的巨大風險和移栽古代後天然存在的水土不服,甚至連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推斷得八九不離十……對一個古人來說,真了不起。”
雲不慈推了推眼鏡,不置可否。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從王莽時代穿越回來的呢。”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雲不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方盒子,那上面閃爍跳動著綠色的數字,數字看起來很大,但每一跳動都在減少,雲不慈盯著數字,眉頭皺起。
“小慈等於是我養大的,我明白她,也不捨得她。”她嘆息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誰又願意幹這些傻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