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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暴怒

偏頭想看是什麼草,只這一偏頭,卻看見那墳墓前雜草之下,還有一塊石板,她勉力起來,拔掉雜草,擦乾淨石板,這才看見石板上刻著兩個男子,一人練劍,一人吹簫,練劍人只是一個背影,但看背影極為幹練利落,線條優美,另一人緇衣薄衫,蕭蕭舉舉,溫柔含笑,卻是青衣叔公更年輕一些的容貌。

只是臉很像,神情卻一點都不像,現在的唇角雖也會噙了笑意,那笑意卻是涼的,淡的,空的,有其形無其神,美則美矣,失了溫度。

而兩人練劍吹簫這般的畫面,很常見,但這幅畫畫功了得,寥寥幾筆,便畫出了兩人之間知己相得的氛圍,浮雲迤邐,列松如翠,聲遏行雲,劍影如虹。

很美好的場景。

然後深埋在黎山深處一座無碑無銘的孤墳前。

鐵慈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悲愴之氣,喃喃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忽然她回頭,看見墓園那花型的拱門下,那一片似乎凝固了的黑暗裡,忽然多了一條修長的身影。

那身影靜靜立在那裡,彷彿在那兒站了一輩子似的。

迎上鐵慈的目光,他才走了過來,手中一盞孤燈飄飄搖搖,微光只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這黑暗墓園裡張牙舞爪的枝椏卻似乎瞬間活了,在地面蠕動勾連,夜梟桀桀怪笑,從頭頂張揚地飛過。

馮桓縮在鐵慈身後,但鐵慈身後是墳,他又不時回頭看那墳,生怕裡頭忽然伸出隻手臂應景。

青衣人提燈行來,將燈掛在墳頭斜伸出來的樹杈上,撩袍在她身邊坐下,接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鐵慈並不意外他會接上後半闕,這首江城子本就是流傳數百年的經典悼亡詞之一,相傳最早是某朝某國女王為了紀念在自己先去的王夫,在某年他的忌日之時吟出來的。

據女王自己說,這不是她的作品,她最討厭寫詩,這詩是個姓蘇的寫的,但是大家當時尋遍大陸,也沒發現有哪位蘇姓文豪,能寫出這樣繾綣深情的悼亡詞。這便成了千古謎題。

畢竟大家都知道那位女王確實不學無術。

倒是鐵慈知道的更多些,師父說那詞確實不是女王寫的,是她家鄉一個大詞人的名作,由此可見那女王也是她家鄉人。師父當時還嘖嘖讚歎了一陣,說人家穿了怎麼就帝王將相齊全,嫁也嫁了個帝王將相齊全,怎麼到她了就啥好處都沒,苦哈哈還背了任務……

鐵慈有聽沒有懂,她那時候年紀還小,只是為女王和王夫的傳奇感動,為天不假年那位傳說中的天縱奇才的國師扼腕,據說那位能掌冰雪,因為家族遺傳導致年壽不永,真是天妒英才也妒深情。

此刻她坐在這座孤墳前,有感而發,沒想到卻引起了青衣人的共鳴。

青衣人在她身邊坐下,目光落在草已經被拔乾淨的墳前,沒有說什麼,伸手對風中召了召。

空中有羽翼振動之聲,兩隻紅嘴黃羽的鳥緩緩飛來,兩隻鳥背上有一隻托盤,托盤上有酒壺和酒杯。

兩隻鳥落地,青衣人取下托盤,他指節修長雪白,那隻淡粉色的蘭花螳螂戒指便十分顯眼。

酒壺的蓋子把手是蜈蚣形狀,長長的蓋把一直拖到酒壺裡,但當青衣人去開蓋的時候,鐵慈親眼看見那把手動了一下。

原來是活的。下半身一直浸在酒中。

青衣人倒了一杯酒給她,鐵慈道謝接過,毫不猶豫一口氣喝了。

反正對方要弄死她方法多得是,用不著費這力氣酒中下毒。

她問:“請問前輩稱呼?”

“叫我端木或者三郎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