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好的,你等一下……”接著便是海綿墊的咯吱聲和一陣開門的響動,片刻之後爸爸對著聽筒壓略微低了聲音:“我從臥室出來了。下個月十六號是你媽媽的生日,你要不就那個時候回來?”
我覺得既感動又好笑,感動於我的爸爸年近五十還會為媽媽製造這樣的驚喜,好笑於老夫老妻彷彿新婚夫婦般情調不減當年。
“好啊,配合您行動,我請兩天假就可以了。”
“還有啊,”爸爸頓了頓,“你趁這次把林慄也帶來家吧,我和你媽都想見見她。過完年她也應該從自己家回來了吧!”
我想到的事兒,他們果然也想到了。儘管心裡早就有了預期,此時還是覺得沉甸甸地堵得慌,隱隱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可是帶女朋友見家長,是件值得開心的好事兒吧!有多少戀人一起憧憬過這一刻,卻往往撐不到這一刻來臨就分道揚鑣。爸媽會開心,林慄會開心,我也會覺得溫馨不是嗎?
這樣想著,心裡就鬆快許多。我把頭依在陽臺窗戶玻璃上,黑黢黢的天空裡高懸著寒星點點,微弱但清亮的光輝安定人心。
我闔上雙眼,“好,等她回來我問問她,然後再告訴你們。”
爸爸興沖沖地掛了電話。我吹了會兒風回到客廳,濤子已經不見蹤影,茶几上一片狼藉,地板上歪歪斜斜地橫著六個啤酒瓶。我彎腰去收拾,不料卻在此時打了個嗝兒,一股酒氣往上直衝眼睛。我們居然喝了這麼多。
我丟掉手裡的瓶子,走到房間撲倒在床上。剛一翻身躺下,就有溼答答的東西從眼角滑進枕頭裡。我胡亂擦了一把,迷迷瞪瞪地想,這是酒氣催生出的液體,還是突如其來的眼淚?
意外的婚禮
西竹
冬季辦公室裡的中央空調是摧殘面板滋長煩躁的利器。過完元旦,又在辦公室捱過二十天,總算到了春節。
在此期間,日子重複而單調。唯一的刺激來自網購火車票,因為網路擁堵和公司反外掛的安全措施,我費了吃奶的力氣才及時買到了回家的車票。工作只有半年,年假還沒得用,我於是請了兩天病假,在年二十八的晚上坐動車回家。
我已經三年沒有好好過過春節了。大三時碰上感情失意,大四時為了考研擔心,在香港讀書時因為假期太短,去了珠海的好友家過年。南方的春節比不上北方熱鬧,朋友家溫暖卻比不上自己家隨意。這個年,可以輕鬆地迎來,多麼不易。
到站已經晚上九點半。新落成的南站專供高鐵和動車停靠,配套設施和交通路線仍不齊全,我在風口等了半個小時終於排上了出租。車裡暖氣很足,我瑟縮著鑽進去,用家鄉話招呼師傅:“去第一人民醫院。”
我在門診部六樓內科見到了正在等我的小姑。小姑在爸爸五個兄弟姐妹裡排行老小,也是唯一考上大學的一個,因此最得爺爺奶奶寵愛。我這次來,是為了帶離了婚的她回我們家過年。
我上高中的時候,小姑嫁給了她從高中開始談戀愛的男人。無奈十幾年的感情,八年的婚姻,七歲的孩子,終究綁不住不再相愛的兩個人。小姑和姑父在去年十一月份簽了離婚協議,女兒歸爸爸撫養,小姑自己搬了出來住到醫院附近。
她看到我,非常開心。七歲的時候,她和姑父曾經帶我去過北京,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也是我第一次吃上生日蛋糕。上高中後我也常常在假期去她家做客,因此相比其他三個叔伯姑姑,我和她的關係更為親密。
我們步行到她租住的地方,兩室一廳的房子,地方寬敞,只是寥落,冬日裡寒風從窗戶漏進來,更顯冷清。她一個人幾乎不開火,屋子也懶得收拾,冰箱裡結著厚厚的積垢。我說她,她慘淡一笑:“這又不是家,哪有心思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