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大早嗎兄弟?這都大晌午了好不好!你沒聽人說過嗎,年三十是不能睡懶覺的,不然一整年都沒有出息。”
我愣了愣,這話我是聽過的。可是這並不能為他神經質的行為開脫,我瞥他一眼:“說吧,起這麼早又主動示好,圖謀何在?”
他嘿嘿一笑:“沒啥圖謀,你看,不是要除夕了嘛,我琢磨著咱雖然不能回家禍害爸媽,禍害禍害自己還是可以的。鍋碗瓢盆都齊全,怎麼著,哥們晚上露一手?”
我就知道他肚子裡沒有好水。當初剛進公司入職培訓期間,每天上課下課百無聊賴,幾個關係好的男生女生便商量著湊在一塊做飯吃,既改善伙食又打發日子。某次一幫人在樓下吃了頓麻辣燙一人吃出二十四塊錢且沒吃飽之後,遙想著學校小街六七塊錢美味又實在的麻辣燙,痛定思痛就把計劃貫徹了起來。無奈會做飯的人不多,我又不幸地屬於其中一個,因此義不容辭兼職當起了伙伕。
濤子不提出來,我其實也有此打算。一個人在外過年,不應該寒磣了自己。但是吧,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有跑腿的上趕著送上門,不用對不起天地良心。我於是悠悠地回應:“行啊,我列個單子,東西你買,菜你洗,碗你刷,外加晚上不能跟我搶遙控器。”
濤子一口答應:“行啊行啊,哥只要能吃到現成的啥都行。”然後賊眉鼠眼地笑,“再說了,我跟你搶什麼遙控器啊,今天晚上哪個臺播的還不都一樣!”
我啞然,然後一聲長嘆,被壓迫慣了的人,翻身都不找不準方位了。
我窩在椅子上看了一個多小時的綜藝節目,濤子買完菜推門進來。一眼望過去我就凌亂了:熊孩子是照我列的分量三倍買的吧!
我從他手裡接過一部分戰利品:“好孩子,你小學數學老師沒給你留下什麼陰影吧?”
濤子氣喘吁吁,顧不上我的挖苦:“哥們是故意的。今天晚上少不了要坐四五個小時,不多吃點哪扛得住,你管我買多少原料,都給我做出成品就行了,貧下中農家保證沒有餘糧……”
於是兩個人的年夜飯,硬是弄出了大宴賓客的派頭。蒜苗肉絲、糖醋排骨、紅燒鯽魚、香辣雞塊、醋溜白菜、麻婆豆腐、涼拌黃瓜、冬瓜海帶湯,外加濤子買回來的兩個滷味,擠滿了客廳的兩個矮茶几。
八點鐘,春節聯歡晚會開演,我和濤子準點開吃。自上大學之後,我就再也沒認真看過春晚,只在年後偶爾從網上瞅瞅紅火的段子。今年註定與往年不同,這年夜飯的陣勢,是要誓與春晚共存亡了。
我拿手機掛著校內和微博,一邊欣賞節目,一邊翻閱評論,事實上,後者的精彩程度遠超前者。喧鬧的歌舞、刻意的煽情和牽強的幽默都成了大眾娛樂的物件,配上口中交替的美味,這個春晚看得異彩紛呈、活色生香。
歡樂愈多,時光愈快。電視機裡一群人擠在螢幕前開始齊聲倒數,零點鐘聲敲響後,爸爸打來電話。我放下喝得差不多見底的啤酒瓶踱步到陽臺上,夜晚的空氣柔柔拂上面頰,深吸一口再緩緩撥出,嘴巴里似乎氤氳開淡淡的海水味道。
“兒子,除夕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我愜意地彎起嘴角,“我和室友幹掉了一桌子菜,順帶把春晚看完了。”
“喲,居然坐得住了。”
“媽媽呢?也沒睡呢嗎?”
“我和你媽都在看電視呢,三缺一。更新,你過完年什麼時候能來家一趟?”
心裡泛起層層酸澀,以往即使我不陪著他們看春晚,過年時好歹也在他們身邊。工作之後,諸多身不由己,我所從事的又是以晨昏顛倒無償加班聞名的民航工作,一家相聚的時光只會越來越少了吧!
我壓抑住喉頭的顫動:“春運結束之後,請假就比較容易了,我那個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