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從小稀罕好玩意的性子便一直沒能真正改過來,見了娘娘打賞的珍稀物件,尤其是一架半人高的紅珊瑚山,比永嘉坊顧氏房裡擺的那座還要貴重紅豔許多,四娘盡力剋制著,可臉上的喜色孩子是抑制不住的直往外冒,阿直見了,心裡算徹底放鬆了下來,直道還是娘娘看的明白,這昭美人就是個空心美人瓶,實在不足為懼,倒是那王婕妤,始終不動聲色的,除了謝恩,還拿出自己抄的一厚疊佛經,說是敬獻給皇后娘娘的,好像一點也不為自己從沒受過聖上臨幸的事情著急一般。
這後宮裡的新人暫且不說,東宮那邊的三位新人眼看著也就要抬進府了,比起幾家女方府裡的忙碌與重視,太子李濟民的心思倒全然沒在這塊兒,這日定國郡公李紀剛用了早膳,便被那太子李濟民遣人叫進了東宮。
兩人在東宮宣肅殿內坐下,李紀不由的多看了自己這哥哥幾眼,以如今朝上的形勢,李紀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李濟民的笑臉了,雖前陣子因為北疆密道一事振奮了不少,但今日他臉上的笑容卻給人一種撥開雲霧見燦陽的感覺,李紀心裡好奇,便有意歪著腦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裡還嘖嘖作響。
李濟民已經將殿裡諸人都遣了出去,見李紀這個作怪的樣子,也不和他客氣,一巴掌高高揚起,狠狠拍在了李紀背上,李紀其實壓根不覺的痛,不過好久沒見到三哥這樣活潑了,便湊趣的做出個誇張吃痛的表情,李濟民卻並不領情,他這一掌好像拍到了鐵板上一樣,才不信李紀會覺疼,見他裝模作樣,氣的只想再來一下,拳頭舉起來了,卻半天也沒落下。
兩兄弟就這麼僵持了片刻,便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李濟民顯然很興奮,也不和李紀兜什麼圈子,開門見山的說道:
“紀哥兒,我最近尋到了一個高人,於稅制與鹽鐵專賣上都頗有獨到的見識,如今我大唐戰亂剛止,百廢待興,可偏偏因為連年用兵;國庫財政實在空虛的很;這為了解決財政困厄;又只得不斷地增加捐稅,反倒讓百姓的處境越發舉步為艱起來,如今百姓還沉浸於舉國大捷擊退鬍匪的喜慶中,並無太多抗拒之情,可一旦這情形長此以往延續下去,那掌握大權的官吏勳貴越發富貴,而國庫與百姓卻一日比一日更加困頓,最終勢必造成國之大亂,我於這上面已經苦苦糾結良久,沒想到此番與這高人一談之下,頓覺茅塞頓開。”
李紀見李濟民說的滔滔不絕,不由也好奇起來,連忙仔細詢問,這一問之下才知道,原是李濟民東宮的諭德大夫李肖所推薦的一個謀士,此人同進士出身,並不十分善於做錦繡文章,卻對朝廷財政實務一直頗有興趣,因家貧,連三年的翰林院考核也沒堅持到,早早便出入各府做起了專門處理庶務的謀士,幾年下來倒積攢了些名氣,有人說他做什麼通什麼,做什麼精什麼,做什麼成什麼,長安城與江南好幾家知名的鋪子,背後都有此人的策劃。
這人名叫孫樹,他這做出名氣沒多久,突然便辭工不做了,大約有一兩年時間都不見蹤影,前陣子突然由李肖推薦到了太子面前,按著他自己的話說,消失這兩年,便是不想自己經受不住財帛的誘惑一輩子做個替人謀財的工具,如今出來便是想找個明主,好一展自己的才華與抱負。
而李濟民這邊,參政越久越深,便越發覺得治國不宜,各項事務千頭萬緒,相互之間錯綜複雜,他年輕氣盛,越想做些什麼,越發焦慮,很多事看透了一半,又找不到頭緒解決,誰成想與這孫樹一詳談之下,李濟民頗有些茅塞頓開的意思,心中頓時激動起來,不過因為兩人所談之事涉及過大,幾乎可說是觸及國之命脈,李濟民心中雖澎湃,卻並未顯露出太多,只把那孫樹留在了自己的外府安置,想來想去,也只有李紀一個人最適合傾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