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岑不說話,只是笑。
笑著笑著,卻又哭了。
第23章 愛恨終結的宿命(1)
自那日決定要嘗試著在一起,白梓岑和曾兆就一直恪盡職守地履行著男女朋友的關係。只是持續了那麼多年的友情,要在瞬息之間轉化為愛情,當真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
況且,白梓岑一直十分清楚地知道,她心裡始終還藏著那個不可能的人那個不可能的梁延川。
即便是他忘記她,結婚生女,幸福美滿,她仍舊是對他心存幻想的。畢竟,年少時愛上的人,哪能那麼容易忘。在經歷了那麼多刻骨銘心之後,又哪那麼容易放開。
白梓岑努力地在逼迫著自己接受曾兆的感情,假裝輕鬆自在,只是每每想起梁延川這個名字,仍是會心頭鈍痛。
半個月以後,成峰建設舊工廠汙染案件,在全市媒體的直播下,公開審理。
庭審程式進行得有條不紊,檢控方穩占上風。由於許阿姨病情惡化,無法參加庭審,她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白梓岑代她來參加。白梓岑知道這一樁官司對許阿姨舉足輕重,所以也沒顧忌梁延川,就直接到了法院。
彼時,她正安靜地坐在觀眾席,旁聽著關於這個案子的每一個細節。
法庭上關於何方論責的爭辯逐漸趨於白熱化,而坐在檢察官席位上的梁延川卻一直未有發言,所有的辯論也不過是由他的助手完成。待到最後關鍵時刻,他才不緊不慢地從檢控方的席位上站了起來。面對數百名的媒體與觀眾,娓娓道來了一個關於成峰建設老員工的故事。
他踏著輕緩的步子,走向法庭中央。那一身專屬檢察官的法袍乾淨利落,襯得他背影頎長。他的手上還握著一沓照片,看不真切。
將視線清幽地投注在觀眾席上,他才終於開始緩慢開腔:「三個月前,有一名老人告訴了我這麼一個故事。他是成峰建設的老員工,一生都在為這間工廠賣命。他十八歲從山裡出來打工,目不識丁,我跟他交談的時候,他甚至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他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不到三天就因為支氣管哮喘猝然離世,屍檢報告顯示是天生生理缺陷。他第二個孩子,僅僅活到了十歲。十歲那年,孩子因為意外掉入了成峰建設舊廠址旁邊的一條小河,河裡排放的都是高度汙染的濃縮液體。孩子被救上來不到一天,就因為吸入大量有毒液體而夭折。自最小的那個孩子夭折的那天,老員工的妻子就一直鬱鬱寡歡,不到兩年,在獨自外出的夜晚,她跳進了那條小兒子掉進過的河裡,同樣的原因,死亡。就在庭審開始的三天前,老人也死了,因為重度汙染引發的癌症。」
說完這一席話,不只是梁延川,整個法庭裡的人都沉默了。
梁延川低垂著眼瞼,像是在醞釀著什麼。片刻後,他猛地將手裡的照片拋灑向天空,飄散的照片如同是幻燈片的影像,一幕幕放映。
「這些都是在工廠汙染中,死去的人們的屍檢照片。他們大多都是十幾年前,從貧窮地區跑來遠江市的打工者。這些開膛破肚的照片,或許你們看了會覺得恐怖、反胃。不過很可悲的是,這麼可怕的照片,可能是他們留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證據。他們中的很多人,到死去,都沒有拍過一張像樣的照片。現下,還有許多人,因為成峰建設的汙染,導致了各式各樣的癌症突發,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等死,而這座他們拼了命的工廠,卻從未給過他們任何的補償。」
聽到這裡,席上有些女士已經流下了淚,甚至部分男士,也眼眶微紅。
萬眾矚目下,梁延川深吸了一口氣,才微抬著臉龐,沉著聲說:「如果一個城市的發達,是用無數貧窮者的屍體堆砌起來的。那麼,我想,這種殘忍的發達,寧可摒棄。」
他轉身朝向法官,謙恭但不卑微地鞠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