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笑不出來了。他直想哭,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放聲的大哭。
丟人現眼。窩窩頭翻跟斗,有多大眼現多大眼。周志明覺得自己這下再也沒臉見人了。接連好幾天,他都沒有敢到渭河堤上去赴約會。
志明哥,你怎麼這會才來呀,是不是已經不想要我了?
不明就裡的小梅這幾天坐臥不安地急得不得了。當終於在夜色朦朧的河堤上,看到周志明緩緩走來的猶豫身影,她忍不住腳步匆忙地迎過去,滿臉驚慌地連聲追問著:你知道夜裡靜悄悄的河堤上,我一個人著急上火地站在那裡,心裡有多麼害怕嗎?你是不是已經變了心,又看上別的什麼人了?
面對這一連串的質問,周志明低下頭沉默著無言以對。咬著嘴唇無可奈何地站了一會,最後只有囁嚅地說了實話。小梅聽完事情的全部經過,簡直傷心難過極了。她忍著淚水輕輕搖著頭轉過身去,面對著嗚咽的河水一陣哽噎,身子隨著抽泣開始顫動得越來越厲害,最後終於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
聽著陣陣悽婉委屈的哭聲,愧疚的周志明靜靜地站在那裡,覺得自己這會實在無話可說,只有從後面默默抱住她顫抖抽泣的肩膀。
放開聲痛哭了一陣,小梅覺得心情好受了一些。她心裡十分清楚這會還不是責備埋怨的時候,現在兩個人必須精誠團結起來,才能最後渡過目前這個難關。
看到小梅既往不咎,抹抹眼淚就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這讓周志明 忐忑不安的心裡感覺到了莫大的安慰。
兩個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互相說了許多鼓勵和寬慰的話。分手的時候都平定下來,覺得意外發生的這件事情,並沒有影響到兩個人的真摯感情。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師傅雪花采取的第二步行動,卻把他們的愛情徹底地推到了懸崖邊上。
那天早晨大家更衣後,正在各自的工具箱前做著上班的準備工作。明媚亮麗的晨光,從高高大大的翻窗上斜斜地投照進來,車間裡面前所未有地亮堂。因為機器還沒有開,周圍顯得十分地安靜。
只見雪花春光滿面,從外面興沖沖走進來。她揚了揚手裡的兩張紙片,大聲地招呼周志明,說道:志明,電影票我已經買好了,是今天晚上七點半的。
如同聽到了末日的審判一樣,周志明和小梅當時就傻了眼。
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半天都緩不過神來。因為只有確定了戀愛關係的青年男女,才能一塊相約著去看電影。如果不是這種關係,那就成了鬼混的流氓和破鞋,別說是群眾的輿論了,就是廠紀也不容許。
大家心裡全都明白,雪花是想借公開的場合,利用這種方式明確她和周志明之間的戀愛關係。
儘管那天晚上週志明沒有去赴約看電影,可是這並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絲毫也不影響他和師傅雪花的戀愛關係,在群眾眼裡的認可程度。
他和小梅不甘心,不想就這樣束手無策地坐以待斃,兩個人下班後躲在女更衣室裡商量對策,結果被當場抓住,扭送到了保衛科。
聞訊趕來的廠辦主任,嚴厲地訓斥了這種無恥的流氓行為。考慮到他們還年輕,這次又是初犯,最後決定在工廠內部解決一下就行了。不過,周志明必須要寫出一份深刻的書面檢查,以取得師傅雪花的諒解。
周志明簡直快要發瘋了,他為自己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痛苦得捶胸頓足、悲天搶地。
還是在那間溫馨的宿舍裡。師傅雪花靜靜地端坐在床上。柔和的陽光從窗戶外面的楊樹葉間投射進來,在她光潔的臉龐上夢一般地輕輕滑動。雪花面無表情、神色莊重,象一尊希臘女神的雕塑一樣,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
師傅,是我對不起你。你就發發善心高抬貴手,放過我和小梅吧!周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