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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頁

「下面就是西難陀的深處,你們的終點。」百里小嘰說,「跟著光走,就能諦聽天音。不過生人聽天音有代價,只有聾子才能聽見那些東西說話,你們之中如果有人想要下去,必須放棄一隻耳朵。」

鬼怪只要切斷靈力流,就什麼也聽不見了。謝岑關說:「要不我下去?」

裴真搖頭,趺坐在一塊山石下面休息。

「等師尊來。」

「謝尋微,」喻聽秋在他面前蹲下,「你能用銀針廢耳吧?」

裴真看向她,「表姐想要下去麼?我的確能用銀針挑斷你耳周的經脈,但是一旦這麼做,你這隻耳朵就永遠聽不見了。」

喻聽秋笑了笑,「大道自有萬籟。」

謝岑關不贊成,「你可別了,大道能奏十八摸嗎?回家吃吃喝喝聽聽小曲兒比什麼都好,什麼大道小道,別跟那些修道的二愣子似的,那都修得腦子不對了。」他問穆知深,「還不勸勸你未婚妻?」

穆知深平靜地問:「二娘子想好了麼?」

「吾之志,未曾移也。」喻聽秋道。

「好,」他頷首,「我陪你最後一程。」

他開啟包袱,取出兩條繩索,系在裴真背後的山石上,打了個穩穩噹噹的結。

他打結的手被按住,抬起眼,望見喻聽秋的雙眸。他們同屬江左大族,幼年應該是見過面的,只是穆知深沒有印象了。早先聽說過喻聽秋的傳聞,大多說她嬌生慣養,剽悍無理,日日欺侮喻家可憐的小表妹謝尋微。後來見到了真人,的確很剽悍,讓人見之難忘。

「穆師兄,很抱歉。」她說。

他沒有回應,更沒有問她為何要道歉。

「我利用了你,」喻聽秋解開其中一條繩索,「我要走無情道,情根斷了,很棘手,所以我想到了你。你是我的未婚夫,或許你可以幫我體味到情愛。愛上你之時,便是我殺你之日,像我那些先祖一樣,殺摯愛證道,大道可成。你是個好人,我不該這麼對你。幸好謝尋微針法卓絕,我的情根沒能長回來。般遮麗告訴我另一條路,聽天音,可以聞大道。」

她的語調平緩,這樣一件欺騙人感情,謀害人性命的十惡不赦之事,她說得好像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無聊事。謝岑關聽得目瞪口呆,被這般騙了心騙了身,她就不怕穆知深怒而暴起,拔刀剁了她麼?

穆知深至始至終神情沒有變過,依然是那般平靜的模樣。

他說:「我知道。」

「你知道?」喻聽秋愣了下。

「天都山大比,十八獄,你與謝宗主對陣,謝宗主說,聽說你有個未婚夫。你說,很好,用他的血證你的太上忘情道。」穆知深鐵灰色的眸子靜靜的,「那天在穆家堡你來找我,我就猜到了原因。」

喻聽秋眼中掠過驚詫,喃喃問:「那你為何……」

為何不拒絕她?

「大概是想要賭一賭吧,有一個人一起趕路的感覺很好。」穆知深重新把繩結繫上,「我這個人運氣很差,十賭九輸,這次也輸了。所以,二娘子,這是我陪你的最後一程路。」

最後一程路,走完,他們分道揚鑣。

喻聽秋望著他專心繫繩結的模樣,心裡頭酸酸的,恍惚間她好像觸及到了什麼東西。腦後微微刺痛,那是謝尋微斷她情根的地方。

它要長回來了麼?她想。

「走麼?」穆知深繫好繩結,問。

「走。」喻聽秋負劍起身。

裴真廢了她的左耳,她同穆知深一起縋繩下了崖。人和繩一起沒入明光,漸漸看不清了。連著石頭的那一截繩子一直繃緊,過了一炷香時間,繩子鬆了,底下再也沒有傳來人聲。謝岑關蹲在崖邊不停嘆氣,人老了,就喜歡看人成雙成對。這倆人不知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