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春日吐翠,本是極好的天氣,但此處卻蒙上了淡淡的陰霾,院牆上偶爾還有嘎嘎叫的烏鴉亂揮動翅膀,聽得溫皙一陣煩躁!據說烏鴉的嗅覺極為靈敏,能夠嗅到將死之人的氣息,就提前守在這等待一頓美餐!
遏必隆此時早已不復青壯年之時豪氣沖天、叱吒風雲的威猛了,蒼老的臉極為枯槁,比溫皙當初離開時老了十歲不止!屋內的老太太瓜爾佳氏、額娘舒舒覺羅氏、三叔三嬸、麟格夫婦、薩比屯、薩比圖、一隻腳瘸著的博爾齊鈕祜祿氏嫡系全部再此了。一眾人見溫皙進來,噗通跪滿了一地,“給貴妃娘娘請安!”
溫皙急忙攙扶老太太和額娘,被人人眼中的悲哀感染了,眼中不禁帶淚:“都什麼時候了,還拘著這些虛禮!”
瓜爾佳氏老太太滿眼老淚縱橫,看了看床上沒就幾口氣兒的兒子,她知道遏必隆留著一口氣,就是為了要見嘎珞最後一面,便道:“我們先都出去吧,讓娘娘單獨留下。”
待著所有人都出去,遏必隆直勾勾地望著溫皙,他露出迴光返照的笑容,出口便是極為虛弱帶著顫抖的聲音:“娘娘在宮裡還好嗎?”
“有皇上和太皇太后照拂,一切都好。”溫皙也認真地回答道,只是眼中不自主地蓄滿了淚水,嘎珞的記憶中幼時和阿瑪在一起的快樂日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腦海裡浮現,不斷地觸動溫皙的心絃。
遏必隆皺紋密佈的臉上露出濃濃愧疚的神色,蒼白的嘴唇乾澀地道:“我這些年對不住你和你額娘?”
溫皙努力做出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忍著喉嚨裡的哽咽道:“我已經不介意了。”溫皙的確不介意,因為她畢竟不是原本鈕祜祿嘎珞,她有什麼資格去責怪旁人的父親呢?但是心裡卻忍不住激動和酸楚。
“嘎珞,我還能叫你嘎珞嗎?!”遏必隆滿是期盼的老眼望著溫皙。
“這裡沒有外人。阿瑪不必拘著禮數了。”溫皙道。畢竟嘎珞這個名字,還是遏必隆親自給取的呢!佔據了嘎珞的身體,難道還不讓這個身體的父親叫女兒的名字嗎?她沒有這樣的權力!!
遏必隆眼中噙著淚,唇齒髮顫道:“我真怕,我快死了,怕連你都不願意原諒我!”
遏必隆的身體果然是早就出了問題,怪不得當初急著要讓麟格過繼!比起死亡。這個時代的人更怕死後無人供奉香火。
“自從你進宮,我的身子便不如往日了!我就知道,我不行了舊疾復發,撐得了一時,撐不了一世!”遏必隆痛心疾首,淚水縱橫。“我真不想讓你瑪嬤看著我死在她前頭——可是,這個身子終究是不行了!”遏必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渾濁的老淚打溼了枕頭。康熙十二年的時候,遏必隆被箭矢射穿肺腑都沒有流一滴淚——他並不是畏懼死亡的人。
溫皙終於忍不住,快步上前坐在床畔,急忙從袖口在取出還陽丹,她也不知道怎麼了,一進入鈕祜祿府就被這裡的氣氛所左右。不由地把放在空間裡的還陽丹揣在了袖子裡。
溫皙的素手顫巍巍地開啟瓶塞。倒出裡面晶瑩剔透的還陽丹,顫抖地送到遏必隆嘴邊:“阿瑪。快吃吧!當初瑪嬤就是吃了這個才起死回生的!”
遏必隆卻搖頭,枯槁如松枝的老手從自己枕頭下也取出一隻一模一樣的玉瓶,“娘娘不要浪費仙丹靈藥了”想也知道是溫皙去年給舒舒覺羅氏的那一粒還陽丹了,舒舒覺羅氏雖然嘴上說就算遏必隆要死了也不會給他,但終究夫妻一場,額娘還是偷偷給了他,但是遏必隆卻沒有服用。
他臉上露出笑容:“先帝爺留下的四大輔臣,現在就只剩下我了,索尼、蘇克薩哈、鰲拜,一個個都走了那麼多年了!比起他們,我多活了太久了!”四輔臣,互相合作,也互為仇敵,老朋友死了、老對手也死了,遏必隆此刻滿是懷念,又帶著感嘆和怨念,“只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