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的季節過去,這用過了的竹竿子還得仔細塗油收藏,備著來年還能派上用場。
而在火正門中,以往捕鳥張網用的竹竿子全都是一水兒的金絲楠竹,外皮上拿著月牙鉤刀細細把那層光滑的竹皮兒慢慢削出來米粒深淺的凹痕,講究的就是從頭到尾,每一條凹痕都得是一般深淺,且還要連貫不斷,更不能有錯行漏路。
等得把竹皮兒上頭拾掇成了這密密麻麻帶著米粒溝槽的模樣,再用個燒紅的鉛墜子掛上鐵線,把竹筒裡頭的竹節片兒上燙出來核桃大小的窟窿,每個窟窿的位置都還得一般整齊,完事之後拿起來竹竿從這頭朝著另一頭瞅過去,必須得是齊齊整整一個圓溜溜的窟窿,偏一點兒都算是落了下成!
拾掇完了這兩樣手藝,燒了八分熱的上好菜油拿瓜瓢舀了。人站在高處一勺勺勻著勁兒朝楠竹上頭澆下來,片刻不斷的用熱油把楠竹燙過了半個時辰,這才能把那豎著擺放的楠竹掉個個兒,照著方才的手續再來一遍。
用熱油燙勻實了楠竹,旁邊早備著的米粒粗鐵線已然在青磚盤好的大灶上煨得暗紅。趁著兩樣物件的熱乎勁兒都沒消褪,仔仔細細把那鐵線按照楠竹上刻畫出來的溝槽一根根烙將上去。再趕緊的用盤熟的芋頭泥裹了杵在地上挖好的淺坑裡陰乾。
待得三天之後,用刀背輕輕敲打去了楠竹上裹著的熟芋頭泥,一根根楠竹全都是金中帶墨的成色,敲打起來隱隱都有金石之聲,過水不溼、經年不朽,受千斤之重而不折,御一葉之力而知秋,著實算得上是能當傳家寶留存後世的一份家當!
而在火正門二進院子裡一間敞亮屋子當間,七八個火正門裡的女徒弟也都沒閒著。一人面前擱著一架比尋常紡車小了一號的紡車,在納蘭的帶領下一手捏著從外邊花了大價錢收回來的馬尾、羊絨,一手咿咿呀呀轉動著紡車,手腳飛快地紡出了黑中間白、三花五挑的絲線。
眼瞅著旁邊擱著的桌子上已然堆起了不少圓鼓鼓的線軸,納蘭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把那些個圓鼓鼓的線軸拿大簸箕盛了,腳下生風地快步走到了謝門神住著的屋子門前,隔著門簾朝屋裡輕聲叫道:“謝師叔。我這兒可又紡得了不少絲線了,還是給您擱在門口?”
像是老早就在等著納蘭將絲線送來一般。站在門口的納蘭話音才落,謝門神已然開啟了房門,撩起了門簾朝納蘭說道:“納蘭,你把絲線給放屋裡,再給我打個下手。”
很是訝然地看了謝門神一眼,納蘭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在片刻的猶豫之後,卻還是照著謝門神的吩咐,端著那些三花五挑的絲線走進了謝門神住著的屋子裡。
自打謝門神家媳婦在元宵燈會之夜被害殞命,謝門神家裡幾個孩子身邊沒了娘照應,平日裡哪怕是謝門神再是盡心盡力照應拉扯。卻也依舊免不得有些衣髒面垢、餐冷飲冰,住著的一間屋子裡也多少顯得有些凌亂。
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大簸箕放到了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納蘭扭頭看了看有些凌亂的炕上順著炕沿擺放的幾十個新棗木梭子,低垂著眼簾轉身朝謝門神輕聲說道:“謝師叔,您我聽我爹說過,火正門裡拾掇捕獵傢什的手藝是傳子不傳女,傳內不傳外。您讓我給您打下手怕是在規矩上不合適?要不我給您把幾個孩子叫過來?”
重重地嘆了口氣,謝門神捏弄著手裡頭一支新做出來的棗木梭子,低沉著嗓門朝納蘭說道:“丫頭啊,這火正門裡的手藝擱在盛世年間,門裡人丁眾多,生意興旺,怕把手藝傳亂了之後落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場面,倒也真得守著些規矩辦事。可現如今這世道下邊,誰知道”
抬手指了指擱在炕沿上的那些棗木梭子,謝門神紅著眼圈說道:“以往織補些捕鳥用的鳥網,你嬸子雖說不是火正門中人,可見我把那些手藝練得多了,怎麼著也都看會了幾分,好賴也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