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暫停鍵,衝過去指著影象的中心點:“看這裡!這是個奇點!就是它引起了重力持續增強,強到超越物質本身承受的極限時,所有物質都向這個點無限坍縮……太漂亮了!一個完美的黑洞!可惜體積太小,蒸發得太快,否則我們的衛星就能拍到世界末日的奇景了。”醫生得意洋洋地解說,好像那個微黑洞是他的傑作一樣。
何遠飛無法置信地盯著螢幕上那段迴圈播放的影片,又回頭看了看我,最後捏著眉心低聲感嘆:“你帶給我的心理震撼從不封頂嗎?一個黑洞……天知道下次是什麼!親愛的,除了對我,我想你對這個星球都得更溫柔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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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另外一些具有侵略性的寄生者來說,我覺得我已經算是溫和派了。當然,偶爾在處理麻煩或情緒波動時,我可能不太控制得住力道。
好在這個星球雖然外殼脆弱、質量惡化、文明落後但生命力頗為頑強——這一點倒是跟站在它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出奇的相像。
此時,這群生物中的一個似乎被觸動了神經興奮點,仍在喋喋不休地發表觀後感:“你知道這段影片上傳後第一個小時的點選率嗎?超過兩千萬!所有人都在猜測黑洞是怎麼形成的。有人說是天降隕石,其中含有某種可以製造奇點的物質,有人說是軍方正在進行的某項秘密實驗……但我更傾向於,某種生物——地球上未知的,或者根本就不是來自地球的某種生物——引發了這個黑暗深淵。”醫生扶了扶眼鏡,若有所指地望著我,嘴角帶著可疑的微笑,用他慣有的詭異聲調問道:“你覺得呢?”
我面不改色地聳聳肩,反應冷淡,“都有可能吧,誰知道。”
何遠飛皺了皺眉,插入到我們的對話中:“杜衡,有那麼多閒心管東管西,不如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在我修建的實驗室、用我提供的資金、揹著我進行國際禁止的克隆技術研究?如果因為一時發瘋,我不介意讓你清醒一點……”
面對老闆兼青梅竹馬骨節捏得咯咯作響、充滿威脅意味的拳頭,醫生有點不堪回首地瑟縮了一下,立刻避重就輕地岔開了話題:“呃,你也知道,我們這些搞技術研究的,對所研究領域的未知部分總是充滿害死人的好奇心……實際上我覺得這麼做對咱倆都有好處,你看,我得到了成就感,而你得到了大舅子,這叫互惠互利——”
我估計他再多說一句,黑著臉的何總裁就要把拳頭鑲到他臉上去了。
說實話,對於即將發生的暴力事件我非常樂見。
可惜的是,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何遠飛深吸口氣,按捺住眼底的簇簇陰火,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何總,他醒了,哭個不停……”
我聽見線路另一端培林的聲音,伴隨著嬰兒呱呱啼哭的響亮背景。這個少年一貫冷靜的語調中透出幾許罕見的無措。
何遠飛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批示:“叫傭人去找個保姆來。”隨後轉頭諮詢我:“要不要先喂點牛奶?這小東西吵得我耳膜疼。”
鑑於牛奶和人奶的主要成分都是液態蛋白質,我想應該沒有太大區別,於是點頭。
他立刻吩咐培林:“冰箱裡有牛奶,你去喂……隨便你用什麼工具,總之待會兒我過去時他得閉上嘴。”
醫生忍無可忍地叫起來:“牛奶要加熱!要用消毒過的奶瓶和奶嘴!他才三個月大,你們就沒有一點育兒常識嗎……算了,還是我去喂好了,真擔心那些殺手會撬開他的嘴,傻乎乎地把一整盒冰牛奶灌進去!”
事實證明,捕獵們並沒有醫生想象得那麼缺乏常識和舉止粗暴。
當我們走進房間時,嬰兒正在西塞莉的懷中安靜地打著飽嗝。棕紅髮色的女人動作輕柔地抱著他,卸去了武器的右手撫摸他的背部,嘴裡斷斷續續地哼著不成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