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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從旗幟沿邊散開的細珠碎玉般的水粒,濛濛雨絲樣終日飄灑在四季中的春夏秋裡。若撞上了午時的日光,那日光千方百計地朝著瀑布每天照耀十餘分鐘,那時候瀑布則溢光流彩,飛濺起來的水珠,紫的、綠的、銀白、金黃、黑橙、粉紅、正藍、淺赤、薄青,一粒水珠一個顏色,世界轉眼間紛呈起來眼花繚亂。可惜不是常年駐守,便極難碰到這絕世的景觀。鳶孩堅持不懈,一連朝那兒去了二十七次,第二十七次撞到那個景觀時,激動得欲喚欲叫,直至嘶碎了嗓子,也無人聽到。就在那絕世景觀的地下,擱置了鋼鐵的森林和龐大的黑色秘密。跟著連長朝那兒走去時,鳶孩隱隱聽到了瀑布在頭頂不歇的白色的喘息,聽到細水珠相撞跌落的青紫色的歡愉。他看見了瀑布下水潭邊上游動的白條兒細魚,在青綠綠的水藻下鑽來鑽去。瀑布兩邊山崖上長滿了四季三綠的荊蓬雜樹,有鳥窩就建築在那荊蓬的縫裡。再往遠處,是終年無人的半原始森林,春夏兩時,紅花爛漫,林邊和樹下,濃烈的香味噎得人嗝兒嗝兒。若捱至冬天,則一片蕭色,唯崖壁上數尺長的冰條,如鄉間的扁擔樣有彎有直,密匝匝掛在崖上天上,茫茫地白寒了一個世界。看到那冬日的冰條時,鳶孩打了一個禁不住的寒顫。

四號禁區(5)

他說:“連長,你去哪?”

連長站住了步子,立了片刻,回身說:

“我他媽總想走進去看看。”

鳶孩說:“敢嗎?又打不開那門。”

連長說:“就看看那門。”

鳶孩說:“犯不上的連長。”

連長拍了拍鳶孩的腦殼,轉身折了回來,臉上浮著薄淡的笑意。到一排儀表面前,鳶孩說這兒的溫度計也壞了一根,連長看了,說無所謂的,鳶孩心裡便響了一個劇烈的轟鳴,臉上也僵了一層凝白。

這時候,傳來了一聲聲黃黃的吼叫,連長微怔一下,鳶孩飛射著跑出洞口,看見小菊朝他哨樓下的窗臺上放了一碗白亮亮的雞蛋,又忙忙匆匆朝禁區外面走去。鳶孩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有一隻烏色的麻雀從他眼前飛滑而過,漸成一粒黑點,融在了午時明燦的天空。鳶孩抬起頭來,潮悶的洞氣從他身上漸漸地退去,洞外鮮潤的大自然的林氣,粉紅淡淡地朝他襲來,他舒展了一下胳膊。

發生了一件事情,原不曾預想的。

連長在禁區吃了午飯。鳶孩做的北方撈麵,還有兩個素菜和一盤兔肉,一盤豬大腸,彼此喝了一杯半杯。菜是連長親手動的刀火,將吃時連長讓鳶孩去將八十三的老人請來,這是慣例,頗含有傳統意味。

鳶孩沒說老人死了,鳶孩說請他幹啥。

連長說:“軍民關係。”

鳶孩說:“這些日子,他都到東山陽坡下曬明年的天麻種子。”

連長說:“那把小菊請來。”

鳶孩說:“她一身女人味兒。”

連長笑笑,一臉大人嘲諷孩子初諳人世兒女之情的親近,便和鳶孩一併喝了吃了。吃飯間連長給了鳶孩許多教導,都是白雲流水的道理。最後說,除了守護陣地之外,一定不能有大小事故。年終到了,連隊的榮譽高於一切。

鳶孩:“出來進去就我一人,想有事故都難。”

連長:“我看那小菊出落成了,越寂寞越得防著。”

鳶孩便紅臉不言。送走了連長,鳶孩決心不和小菊來往,專心於抄寫《三大條例》。並翻遍了連長捎來的一捆報紙,也沒找到連長說的把紅樓篆刻一遍,賣給香港一百多萬的新聞訊息。於是,有幾分洩氣地坐在燈光下,把弄了一會兒槍支,想了一遍陣地洞內通往地心的神秘和自己同小菊的交往。直至無可想了,才提筆倒墨,鋪紙翻書,準備續抄條例,想自己一絲不苟地書法下去,不說如人家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