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過是受傷未愈罷了。
池卿博一直在輕輕咳嗽,只看著滿地玻璃碎片,不看任何人。
阿麗騰只看著他。
遊衛南的眼眸滿場飄,忽然玩味地笑了一下,低頭對氣息奄奄的遊筠道:“老爹啊老爹,我可和你說好了,殺你的不是我,是你親兒子。冤有頭債有主,免得你將來做了孤魂野鬼,把帳算在我頭上。”
他把之前遊筠在三炷香前說的話,都還了回去。
他垂眼看看自己的刀。
匕首刺出時,他只想洩恨,誰知道那位拼死護著的親兒子,反手那一撐,直接要了遊筠的命。
遊筠閉著眼不說話,彷彿已經死了。
“先前遊衛瑄那裡看了一場弒親的戲,沒想到第二場這麼快就安排了。”遊衛南道,“爹,你說咱們老遊家,這是家風遺傳還是咋的?”
“你把我推出去當替死鬼,卻到哪都把那位栓你褲腰帶上,被他害死都毫無怨尤……”遊衛南挑眉,“都是兒子,怎麼就差這麼多呢?”
“難道就因為他是嫡子,我是外室子?”
“那你就別在外面勾三搭四,別和外室生孩子啊!”
“憑什麼不問我意見生下我,然後把我抱回來當做替身,傷替你兒子受,罪替你兒子扛,連犯錯都是我替他捱打?”
“你自己是偏房庶子,你就和自己的庶子過不去?你有病吧?”
遊筠咳嗽一聲,終於睜開眼。
“怨氣挺大啊……”
遊衛南呵呵一聲。
“想說就說,給你一個機會訴苦。不過別指望我懺悔。”遊筠淡淡地道,“哦,其實還是有點後悔的,當初你生下來,我就該不聽你娘哭求,把你扔馬桶裡的。”
“又或者你兩歲時高熱不退,我也不該派了名醫去。”
遊衛南哈地一聲笑,“那我該感謝你咯?”
“那倒也不必。”遊筠平靜地道,“你本就不該存在,我讓你存在了,我心裡過不去。我確實對你不好,你心裡過不去反水我,我也認。”
“懂了,只認道理,不認父子。”遊衛南點點頭,“哪怕這些年莪做你兒子的替身,為你鞍前馬後,說到底也不過是你的施恩養的一條狗,你心裡唯一在意的,是這個可以拿你的屍體踮腳的嫡子。”
遊筠沒回答。
是,錯就在嫡庶。
他受夠了庶子的苦,受夠了要給嫡子讓路的庶子的悲哀,所以他發誓只生一個兒子。
最後卻一時無意,多了一個兒子,說要當場溺死是真的,想任其自生自滅是真的。
嫡庶之爭是大家族之患,為禍深遠,最好的辦法,就是沒有庶子。
然而終究是心軟了。
這是一層錯。
後來嫡子幼時多病,還屢遭暗害,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又見外室子和嫡子有三分相像,乾脆先讓嫡子深居簡出,讓外人少見他面,記不清長相,再將外室子換入,養在身邊,作為替身。
這是又一層錯。
外室子養在身邊,又怕他身居錦繡富貴,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便嚴厲苛刻,時時敲打,以為這樣便可以讓他生畏,不敢去拿不該拿的東西。
也許是生效了,外室子風流和善,並無野心。
但他忘了,多疑、戒備和冷漠,是對人最重的傷害之一。
又一錯。
所以該承這苦果。
苦果已食,滋味如何,倒也不必和人說。
遊家人別的遺傳說不好,骨子裡藏的倔強,是一樣的。
那邊,鐵慈衝那對夫妻點點頭,語氣平淡如對老友,“上次的傷好了嗎?”
池卿博臉色蒼白,風度不改,笑道:“託您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