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驅馬入城門,當北郡府城內的景色隨著大軍開入而一點一點在眼前清晰起來時,百里婧發現,與盛京相比,這裡太過荒涼,城郊是大片的荒草,城內也不過如此——沿途的百姓衣衫襤褸,像看熱鬧似的擠在一起,遠遠地看著鎧甲簇新面色健康從南方來的一干人等。
百里婧一眼望去,城內最高的那個建築是一座佛塔,無論是塔窗還是塔身每一層的設計都與南方不同。越往城中,佛塔離得越近,卻似乎還隔著很遠的路,怎麼都觸碰不到似的。城中的商販了起來,賣的卻多是些生活裡的必需品,沒有一樣是無用的擺設或者如盛京的早市夜市上有數不清的稀奇玩意兒,而且,百姓們的臉被北方的大風沙吹得起了褶子,也不如盛京的人們看起來細皮嫩肉……
百里婧心裡五味雜陳,她原以為能養出韓曄這樣乾淨俊朗的人,大西北的水土必定極美,即便不是山清水秀,肯定也水草豐美,可笑她坐井觀天了太久,以為天下除了盛京城就是鹿臺山,四處皆是美景。
然而,遙遠的北郡府,她曾無比嚮往的北郡府,她少女的夢想里美得不像話的地方,原來也不過如此。
“晉陽王府接駕來遲,還請榮昌公主贖罪!”
一道清晰的年輕男聲突然在前方出現,百里婧望去,荒涼的城中官道上跪著十幾個人,為首的那一人著白色的錦袍,錦袍上用黃色的絲線繡著四爪莽龍,是晉陽王韓家的膚色,而他的身份看起來與韓曄應該差不多。
可是那人卻明顯比韓曄無禮,因為不等百里婧開口,他的眼睛居然敢直直地望著她,似乎充滿了興味。看他的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五官細看與韓曄有幾分相似,最不像的就是這雙討人厭的眼睛。
百里婧與他對視了一會兒,他絲毫沒有撇開視線的意思,百里婧忍著沒有發作,冷笑道:“你是誰?晉陽王呢?”
聖上親封的西北監軍,又是大興尊貴的婧公主,無論於公於私還是君臣禮數,晉陽王都當親自來迎接才是,這會兒只見十幾人草率地攔在路口,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此放肆!
那白衣少年笑道:“臣乃晉陽王府三世子韓北,見過榮昌公主。家父因戰事往前線視察去了,所以,不能親自相迎,囑咐臣好好地招待公主,不得怠慢,還請公主見諒。”
往前線視察去了?百里婧蹙眉,怎麼這麼巧?
而韓北嘴上說著抱歉,眼睛卻仍盯著百里婧,一點抱歉的意思也沒有。百里婧終於被激起了怒意,長鞭揮出,一陣勁風抽過韓北的臉頰,打得他一偏頭,卻被飛揚而起的灰塵迷了眼睛,他忙捂著眼狼狽地叫了一聲。
“目無尊卑!天底下還沒有人敢這樣看著本宮,晉陽王府的三世子真是膽大包天!這次給你一點教訓,再有下次本宮定將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叫你好好看個夠!”百里婧冷笑道。
韓北身後那些下人們聽到這聲冷笑,都不敢再動了,身子越發伏低。
“既然晉陽王不在,那帶我去見玥長公主。”百里婧隨即道。
“回榮昌公主的話,晉王妃身子虛弱,常年在外休養,不見客的。”一人小心翼翼地回稟道。
這下百里婧冷笑更甚了,望著韓北白淨的面板上那道清晰的鞭痕,道:“晉陽王不在,玥長公主也不在,整個晉陽王府難道是由你一個小小的目中無人的三世子做主不成?倘若果真如此,本宮相當失望……”
韓北略略低著頭,心裡有萬千的恨意也不好發作,臉上青一塊白衣塊,可是礙於百里婧的身份,他平日再如何張狂也不敢再惹她,只得抬頭望了她一眼又斂下眸子道:“婧公主消消氣,韓北年紀小,沒見過世面,惹得公主不高興韓北甘願受罰。只是公主遠道而來,長途跋涉想必十分辛苦,請先往驛站休息,韓北這就命人告知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