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幾步遠,看著面前一眼望不到頭的紅牆黃瓦,墨問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如何能不注意韓曄?世上再沒有比情敵更招人嫉恨的了,他的妻對這樣一個芝蘭玉樹般的男人念念不忘,他已記不清她在睡夢中叫了韓曄的名字多少次,雖然他一次都沒在她面前提起過,可那些不眠夜的恨與怨他哪能輕易就忘了?
韓曄有什麼好的?
問過這問題後,再自問,墨問有什麼好的?身子弱,比不得韓曄矯健;相貌醜陋,比不得韓曄英俊;手無縛雞之力,比不得韓曄英武……越想越覺得他這身子、他這人簡直是個廢物……
正在自我唾棄,一旁的墨譽開口道:“大哥初為官,父親很高興,但是無論宮中或朝中均人多雜亂,大哥身子不好,父親囑咐我務必好生照料著。大哥若有不方便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本就是兄弟,自然比外人親近些。”
墨譽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保持著微笑,略帶少年的靦腆和生澀。墨問的眼光何其毒辣,怎麼可能瞧不出他僵硬的表情和刻意的親暱……這些,通通都是尚年幼的墨譽所不擅長的。
說實話,這次出仕,墨問用或敲詐或威脅恐嚇的手段對付了左相,也對付了墨洵、墨覺,卻從不曾想過墨譽會有何阻礙,他只是送了墨譽一樁“好姻緣”,除了木蓮這個絆腳石,至於墨譽在相府中有多少分量,他墨問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真正是賤妾所生的老么,本就可有可無,若不是他中了狀元,一輩子都別想爬起來。即便中了狀元,想要在仕途上走得穩走得遠,恐怕還有很久,那時,他墨問恐怕早已不在這世上了。
故而,墨譽的威脅最小,墨問沒有動他的必要,便聽之任之隨便他去,反正他的妻肯定不會再去調戲稚嫩的小叔子,他對她的品位還是放心的。
怎麼回答呢?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好冷言冷語不理不睬,啞巴就是方便,招牌式的笑笑,點點頭,就算是應承了,旁人也瞧不出他那微笑裡有幾分真幾分假幾分不耐煩,聲音比表情難偽裝。
兄弟二人路過御花園,恰好瞧見黎妃母女坐在亭中,墨譽的腳步立刻便停了下來,他以為墨問沒瞧見,忙道:“大哥,貴妃娘娘和落公主在那兒。”
墨問哪裡想去理睬她們,尤其是百里落這女人,他的妻不喜歡,他也就越發不喜歡,剛望過去,正與百里落目光相對,墨問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蹙起眉頭看向來一旁的福公公,福公公是個人精,多年來一直在司徒皇后身邊伺候,忙接道:“婧駙馬,皇后娘娘那兒怕是要等急了,您可別因為不相干的人耽誤了時辰,惹得娘娘不高興……”
墨問忙誠惶誠恐地點點頭,轉頭對走出兩步遠的墨譽笑了笑,沒再去管黎妃母女,而是隨著福公公一起穿過御花園的小徑,往未央宮方向去了,他才不管她們是否記恨他,若能給她們添點堵,倒也不枉進宮一趟。
瞧見這結果,墨譽怔在原地。身份地位這東西,隨處都可叫人受束縛,婧駙馬是司徒皇后的女婿,便可不必對黎貴妃母女行禮,哪怕將她們得罪了個乾淨也無所謂,可他墨譽不行,無論哪一方的磨折,他都得受著,即便他根本不想。
原本在亭中端坐的黎貴妃見墨問徑直離去,居然對她全然不予理睬,頓時氣得拍案而起:“沒有教養的病秧子!和那個小潑婦簡直天生一對!”
百里落勸服不了黎妃,只得目送她憤然地回寢宮去了,她卻沒走,而是留在亭中,等著墨譽上前請安。早朝的工夫,她已從黎妃的口中問出了許多原委,包括墨問的入仕和商人禁令的解除。商人不得參加科舉,這是百里氏皇族下的禁令,只因百里家在征戰天下時,曾被奸商出賣,幾乎亡族滅種,因此建國之初,先祖定下這條禁令,讓全天下的商人一同連坐,永無出仕的機會。
百餘年來,這條禁令始終嚴格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