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唸幾次之後他小心地睜開眼再去確認,車窗上映照的倒影裡先出現自己略顯驚惶蒼白的臉,隨即一點點挪動視線,看向自己身旁的座位。
座位上依然沒有人,卻有一個一尺長的草娃娃坐在那裡——深黃色的稻草紮成的身子和四肢,上面頂著一個木刻的圓頭,頭上塗鴉似的簡單畫著五官和頭髮。
桑小豪只覺得自己脊背一片冰涼,彷彿都要往外冒著寒氣兒,冷汗頓時頭從上冒了出來。
他全身僵硬,眼睛都不敢眨的盯著那個草扎的娃娃,好像只要一個不注意它就會動起來似的。
好半天他才找回點知覺,動了動手指,開始小心翼翼地往旁邊座位上挪,然而他的手摸到柔軟面板的一瞬間就又僵硬了——他摸到的不是草娃娃,而是冰涼卻柔軟的面板。
他動也不敢動一下,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收回自己的手。
直到一聲噪音尖銳地穿過耳膜,桑小豪下意識用手捂住耳朵,滋滋啦啦的噪音沒有減小反而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近距離的守著一臺聲音開到最大的雪破圖老電視機。
那尖銳的聲音雖然沒有再響,耳膜裡的震盪卻還殘留著,彷彿嗡嗡的餘聲。
他等那陣餘響消失才放下手,四周除了充斥著的滋滋啦啦的訊號聲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好像這麼大的噪聲沒有人覺得奇怪,甚至也許根本就沒有人聽見。
桑小豪剛一抬頭去看就愣住了,哪兒還有什麼人?車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除了他,除了他旁邊座位上的草娃娃,整輛車上空空蕩蕩。
桑小豪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站起身用被抵住車窗像是想要儘量遠離座位上的那個草娃娃——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車上的人呢?在剛剛那聲噪音之前他還能看到前排座位上乘客的頭頂,還摸到旁邊桑寧冰涼柔軟的面板。
似乎就在那一聲尖銳噪音過後,桑寧真的變成了一個草娃娃,一車的人也都不見了蹤影。
他很難形容此時的感覺,好像那些噪聲變成了看不見的磁場,就像那些老電視機上的雪破圖,充斥在空氣中。
明明四周充滿噪音,卻只覺得一片寂靜。
他是不是睡著了?是不是在做夢??
就在桑小豪覺得這樣的情景哪怕多持續一秒自己的神經都要崩潰的時候,一陣旋律卻打破了這噪聲中的寂靜。
桑小豪低頭去看那旋律的來源,是放在草娃娃座位上的桑寧的手機在響。
——是誰的手機都好,是誰打來的都好!
桑小豪顧不得對草娃娃的恐懼,快速伸手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著“未知來電”。
按下接通鍵,桑小豪剛把手機放到耳邊甚至來不及說一聲“喂”,尖銳的噪音瞬間又再次刺穿耳膜直抵腦海深處,同時伴隨著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喊著:
……桑……寧……
桑小豪嚇得直接扔掉了手機,避而不見座位上的草娃娃,從它旁邊衝出來。
他快速走向駕駛座,不管車上有沒有其他人,既然車在開就總該有駕駛員!然而沒等他走出兩步,剛剛扔掉的手機裡突然傳出一個年輕男子溫潤的聲音,像是劈開了所有的噪音和雜音,一瞬間讓人只聽得到他的聲音——
“喂?桑寧?是你嗎?喂?哈嘍??”
桑小豪小心地向手機靠過去,重新撿起來,遲疑地應著:“喂……?”
對面停了停,像是沒料到是一個男孩子接的電話,只是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小豪?那個聲音是小豪嗎?你姐姐呢?”
桑小豪終於認出那個聲音是曲小路,雖然跟他不怎麼熟悉,但這人說話時那種溫潤的和氣的讓人舒服的感覺卻很容易就能辨認。
桑小豪儘量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