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過分胡思亂想,從而失控,趕緊催著離開。若論我的心情,也是十分複雜,白忙乎了一天一夜,唯一的收穫,便是扒了一身似乎還不應該扒的軍裝。提及那個小亓村,我也覺得欠人家的真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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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替身雖然沒把話說出來,我卻明鏡似的。殺來殺去,迄今為止,盡是一些無辜,且不說將來能否殺得了形天,就是現在立刻能把那人千刀萬剮,恐怕也抵不住已經失去的那麼多性命。
到底為何?何苦之有?仰望著滿天的星斗,爰慧他一直端坐不動。腦海裡,忽然顯現出古冢上無數斷足殘臂的慘象。而且還添了許多呲牙裂嘴的恐怖鏡頭,彷彿那些兵勇都來索命似的,張牙舞爪,纏結紛繁,讓人怎麼也驅之不盡。
那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了那個山窪裡。我的替身不見一點睡意,只是發怔。那種矛盾的心態,一旦轉換為一種意志,後果肯定不堪設想,我的擔心,絕對不是空|穴來風,當然更不能袖手旁觀。他的意志本來就待增強,豈容再行消蝕?
“快睡吧,寅時都快過了……”
“您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你在想什麼?”
“本來得了一套軍服,我在明天就能化裝成他們的人了,但是我們走得過於倉忙,忘了掩埋那具屍體,只怕人家不久就會找到他,那樣一來,說不定他們連自己人,也要加緊盤查了……”
貌似合理,實則蹊蹺。本來我以為他會把心頭的鬱悶統統傾瀉出來,如此一聽,我當即愣了半晌。要論他說的,也算是一個值得尋思的問題,可在此時此刻,更象是一種搪塞。他剛才的想法,我不是一點也不清楚,雖說我不能百分之一百洞悉他的思想,可也算###不離十了。明明已經有了厭惡情緒,卻對我王顧左右而言他。如此徵兆,從前也不是沒有過,被莫尕德救出的前夕,蚩尤醫院裡,他也曾嘗試掩蓋自己真實的想法,而我們的關係也隨之進入了冰霜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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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也是,我的替身在一天天長大,多經歷練,思想也在一天天成熟。有些問題,本來就永遠找不到正確的答案,什麼都能辨個一清二白,那也就不是我們眼前這個世界了。在性格的判定上,成熟的同義詞,就是圓通,能夠自圓自通,模稜兩可,含糊其事,便是一個人成熟的境界。俗話說,越老越糊塗,恐怕也就是這個理兒。
如果他那種愛鑽牛角尖的脾氣上來,不說走火入魔,就是衝著我們眼下的使命,也絕對是一個不利因素。只是一時動念還算慶幸,但怕病入膏肓,再也扭轉不過來,我們就不得不分道揚鑣了。那種結果,卻越來越不是我的意願了。
“反正到時候見機行事就是了,想來這裡成千上萬的兵勇,他們都不可能人人相互認識的吧?”
每每言不能由衷的時候,我只能為自己不幸的境遇所嗟嘆。關鍵的問題,不是我現在要不要放棄我的替身,而是我已經離不開我的替身了。嚴格地說,乃至整個中土大都,整個中洲,我們的特遣隊,甚至可以延伸到我們那正在翹首以盼,等待著我們好訊息的母星。命運不失機巧的作弄,已經把我的替身推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位置上。世界,絕對不是一個人所能決定,可有的時候,一兩個人,也足以影響這個世界。
按照我的辯才,並不是一點也不敢去碰他那種在我看來十分危險的想法。思來想去,還是隻怪自己的信心不夠。說一句大實話,一旦深入到事物的真諦層面,說不定連我自己也不敢保證究竟是不是一個懷疑論者,除非我永遠昧著良知。
“再說你的那部大鬍子沒扔,明天還扮一箇舊人,只是不要再裝老人了,一個精瘦漢子還差不多……”
為了不讓我倆的思緒都如脫韁之馬,光在危險的境地馳騁,我只能逆水行舟,強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