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霞的笑只一息便消失了,手中的餅啪的一下掉在桌上,仔細思索起九疑這話,是啊,五夫人從一開始就不怎麼搭理九疑,是最近才有了變化,可怎麼說也是九疑的親姨母,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桑家不會肯的,一定不會。
她趕忙去將窗闔攏。
“沒事沒事,只五夫人有這樣的想法沒用,咱們老爺夫人絕不可能答應,再說了,你還小吶,才十三。”
九疑雖與雲霞想的一樣,認為娘和爹爹不可能答應這件事,但仍是不安。
她不想如三房院兒裡那些妾室一樣,每日清晨與一眾妾室一起等著給主母請安。
她曾聽府裡的僕婢說過,妾室要日日捧盂,讓做什麼便做什麼,若是哪日惹的正室不高興了發賣了也不是稀罕事。
“準備筆墨,我要寫信將此事告訴娘和爹爹。”
雲霞不敢耽擱,忙準備起來,開始研墨。
......
慈父、愛母:
伏以筆墨為楮,遙寄深情。
兒近來偶有所覺,姨母似有欲令吾為表兄之妾之念。
雖未得其實,然,兒心中難安。
自上月以來,兒常思量孃親之言,揣摩孃親之意。
娘曾言及,有侍郎府之教誨名分,便可歸家。
兒心繫歸期,然孃親與爹爹之意亦如是乎?
......
寫好便塞到信封中,將火漆塊置在燭臺融化後才滴在信封上用印章蓋好。
她身處俞府內宅,若想將信寄出去,得交給姨母,若姨母偷看了又當如何。
她不想將姨母想的如此卑劣,但姨母連這種想法都有,又如何不這樣想。
也不能交給三夫人,三夫人雖待她還算親近,但與姨母關係瞧著也還不錯,這條路,不可。
六娘與鄭無都離不開內院,那麼,唯有俞家十二郎可以幫她。
雖與俞修說好初九再見,但她記得他說過,每日戌時他都會從四房院兒裡出去,路過那處園子。
這事宜早不宜遲,明日她就去等。
翌日,自昨晚見過姨母后九疑就恢復了請安,早早請過安便帶著昨晚拿回來的食盒與帕子絡子往排院去了。
正房窗框邊立著的蕊香收回視線往正在梳妝的五夫人身旁行去。
“桑姑娘又出去了。”
五夫人淡淡道:“她這一天天的還挺忙。”
立在身後插簪的劉媽媽笑道:“應是去見住在排院那半大小子,要不要攔著。”
“不必,沒得叫她覺得咱們太過拿捏她,那小子年歲到了總歸要離開內院。”
說到這,正戴耳墜子的手頓了頓,覷了眼銅鏡中的蕊香,半眯著眼道:“我隱約記得你之前說過......那小子比她矮一頭?”
蕊香接過五夫人手中的耳墜子,頷首道:“是,當初跟去的人是這麼說的。”
劉媽媽語調溫柔,不疾不徐。
“應是桑姑娘覺得與那位小公子際遇相似,起了憐弱之心,這才照拂一二。”
五夫人唇角微勾,渾不在意,隨口道:“嗯,隨她去吧。”
今日是寒食節,午時府中眾人會聚在上房用膳,明日更要祭奠先祖,又是一場令人煩厭的儀式。
九疑此時已進了鄭無的院子,鄭無衣著整潔頭髮亦綁好了髻,額上卻有細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著。
九疑伸首望去,上回見著的只半人高的木樁如今又多了一截,已與一個成年人差不多高矮,上頭多了好些個半臂長的圓柱,此時正輕微晃動。
她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橙紅色花朵的絹子遞給鄭無:“擦擦吧,雖已是暮春,但還是小心些彆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