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一幅《曉寒春山圖》便已惹得天陸天翻地覆,至今猶有餘音,沒料到天道的下半卷,早在數十年前就落在了羽翼濃手中,可笑那些天陸正道尚不自知。
可在任崢心目中,或許全卷的天道也及不上宣妹的一絲輕笑來得重要。
他的話題依舊不離不棄圍繞赫連宣的往事說道:“我接到書信自不再猶豫,中秋之夜趕到了婆羅山莊。宣妹在信裡附了一張地圖,因此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她約見我的那座楓亭。”
任崢說著,一指交還給丁原的畫卷道:“便是這畫中的小亭子,當時我剛到那裡,宣妹便自楓林裡走出,見到我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便撲倒入我懷中,失聲低泣。
“我知道宣妹是極要強的人,倘若不是被羽翼濃欺負狠了,她絕不至此。果然,宣妹突然抬起頭對我道:‘崢哥,你帶我回家吧!’”
事過二十年,在座眾人雖都已曉得了結局,但聽任崢說時,依舊禁不住為事中人擔憂。尤其是丁原,這是他頭一次從熟悉孃親的人口中聽到最真切的往事,儘管與他所熟稔的孃親差異實在太大,仍不由聚精會神,惟恐漏了什麼細節。
任崢悠然道:“六十年不見,宣妹見老了一些,卻還是那麼美麗動人。她雖然改變了不少,可我知道她還是我的宣妹,即便是六十年光陰,亦不能令我淡忘!
“聽她開口要隨我回家,我沒半點遲疑便答應下來,更想去找羽翼濃算帳,好為宣妹出一口氣。”
蘇真忍不住道:“閣下修為蘇某向來景仰,可要說你去找羽翼濃算帳,恐怕還差了一點。”
任崢病夫的身軀一挺傲然道:“我那六十年隱居豈是白費?早在三十年前,任某便參悟了本門至高心法‘滄海無量’的第九重天,未必會輸給羽翼濃。”
蘇真眉毛一揚,頗是興奮道:“原來任兄已參悟了九重天的境界,稍後蘇某倒也想領教一二!”
這回水輕盈不再阻攔,只在一旁含笑看著丈夫向任崢下戰書。
通常人所說的領教,多半含著挑釁,但這話從蘇真口中說出,任崢則不疑有他,搖頭說道:“我如今已是半死之人,早無爭雄好鬥之念,還比個什麼!”
丁原心掛孃親的故事,追問道:“任宮主,後來卻如何了?”
任崢咳嗽了幾聲,回答道:“又能如何?宣妹聽我答應帶她離開,頓時緊緊抱著我喜極而泣。我也一時忘情,吻到了她的櫻唇上,誰知宣妹並未生氣,反而熱烈回迎,那股熱情令我至今難忘。
“要知道,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終於又得回自己心愛的人了,只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說完這段,掃視過蘇真和水輕盈道:“諸位莫笑,如今任某想來,當日宣妹定是鬱悶的太久才至失態,而任某又何嘗不是如此?可正在我們纏綿之時,羽翼濃突然闖了進來,怒髮衝冠喝道:‘宣兒,你對得住我!’”
蘇芷玉幽幽一嘆道:“任宮主,這下你們怕是走不成了。”
任崢苦笑道:“誰說不是?我攔在宣妹身前,對羽翼濃道:‘今日你我之間便行個了斷!’羽翼濃只說了四個字:‘正合我意!’我們兩人不顧宣妹勸阻,飛登婆羅山斷流崖,那真是,好一場惡戰啊!”
丁原問道:“結果如何了?”
任崢撫著胸搖頭道:“我儘管練成九重天境界,可誰料想羽翼濃的修為進境更是驚人,我甚至懷疑他已有了突破大乘飛天化羽的成就,可不知為何沒有施行。
“激戰了一百餘個回合,我終究敗下陣來,被他在胸口印了一拳,從此落下今日難愈之傷,不過羽翼濃也沒佔太大便宜,我也一掌拍斷了他兩根肋骨。”
眾人這才明白他的病根由來,但誰也不敢對這一副癆病樣的病夫再起輕視之心,天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