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在這屋裡用畢了早飯,屋中沒有別人,繡香這才向雪瓶低聲問說:“昨兒晚上,是你們到官花園去了嗎?”
幼霞立刻臉通紅,露出被人戳破了心事的樣子,雪瓶卻微微她笑著點了點頭。
繡香只擺了擺手說:“今兒晚上可千萬別再去啦!”剛說完了這句話,忽然蕭千總往房裡一探頭,說:“你們在屋裡,可千萬別出去,也別多說話,我到酒館去打聽打聽。”繡香又囑咐說:“你別張張慌慌的!”
蕭千總也沒聽見,戴上了他的紅櫻帽,就往前院走去。到了前院,就見店夥也跟住的客人正在秘密地談論著這件新聞,他就有點心裡毛咕,出了店門,裝做剛起來的樣子,仰天打著呵欠。走到李家酒鋪裡,只見今天道里的人特別稀少,除了一般好事的,和從昨天就沒走的賭鬼,天天必提著鳥籠來這裡的流氓之外,膽子小的全不敢來啦。靠南牆立著一杆方天畫戟,杆長約八尺,戰尖像是槍頭,旁有月牙形的利刃,閃閃生光,下垂著紅穗子。蕭千總一看,不由心裡有些發慌,就想:這是三國呂布所使的傢伙兒呀!雪瓶怕也敵不住吧?再著,那戟的旁邊坐著的正是秦傑。
秦傑不過二十多歲,身材細高,三角形的臉,配著一雙很有神的眼睛,正獨自坐著飲酒。秦傑好賭,近幾日跟蕭千總在一塊兒賭錢,平時兩人見了面也都有個招呼,今日蕭千總一進來就帶著笑向他打招呼,問說:“秦鏢頭,今天可來得早啊。”秦傑坐在那裡微微點頭,沒說話,也沒欠身。蕭千總又跟別的幾個人遞了遞笑,隨便談了幾句,就自己找了個靠著門近的地方坐下了,板凳還是平口的板凳,可是今天坐著就覺得有些不穩。他向櫃旁的夥計叫一聲:“給咱也來一壺!”平常他的官派很大,今天卻非常之和氣。夥計今天心慌,給他送來一錫壺的酒,卻忘了給他拿酒盅,他看了看,也沒拍桌子、發脾氣,只就著壺口兒飲了。
偷眼看秦傑,只見秦傑一臉的凶氣,只要門一響,他就必扭頭,睜大了他的眼睛,他的兇惡的目光也就正正射在蕭千總的身上,蕭千總就覺得發寒噤。從外面進來喝酒的人沒有幾個,可是屋裡原有的人倒都先後陸續地走了。
蕭千總今天酒也喝不下去,放下了酒壺,剛要叫:“掌櫃的,記上吧!”又要向秦傑虛讓一下,可是他才要起座,忽聽門就吧的一聲開了。他一驚趕緊回頭,就見由門外闖進來一個短小精悍,二十來歲,下巴颳得很光,可是兩耳的後邊卻有一握黑毛的漢子。這人跟秦傑一樣,都穿著土色的單褲褂,腰間繫著繡花的青綢帶子,這是鏢頭們最普遍的打扮,不過這個人還敞著懷,胸前有一塊光榮的刀疤,手提著晃晃的寶劍一口,進來得很急,蕭千總認得這是仙人劍張仲翔。
昨兒晚上他還在這賭錢,跟蕭千總還笑著談話,但今天他卻直頭進來,跟凶神似的,任何人他也不理,走到方天戰秦傑的面前說:“二哥,快跟著我走!北街上鞏家店裹住著個人,據店裡人說,他是前天來的,帶著刀,很怪,多半是個綠林中人,昨兒晚上,花園的那事,就許是他作的,竇大哥就是他給殺的。你來幫一幫我,快去!”秦傑一聽,立時就憤然而起,抄起了方天戰,跟張仲翔二人就氣昂昂地出門去。
這裡,把掌櫃的跟酒保都嚇得臉發白,眼發直,但是蕭千總倒也有些放心,因為真兇手找著了,自己不該,但願他們快把真兇捉獲,省得嫌疑落到自己的身上。他便喝了兩口酒,趕緊趕回去,好向春雪瓶報告去。這時,大街上有許多人都往北跑,這都是膽子大的無業遊民,都要去看著熱鬧,看看廝殺,並要看著昨夜在官花園殺人的兇犯到底是多麼兇。當下張仲翔與秦傑在前,後面許多人跟著,走到十字街口,又正遇著班頭鷹眼高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