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辰見她喝完,拿起酒壺默默倒了兩杯酒,杯中玉露聲音由低到高奏出一曲和諧哀婉的清音。
他伸手,一隻酒杯遞到她面前。
“二皇兄!”東方玄夜急了,二皇兄今日怎回事,幹嘛老是灌她酒喝?宮中耳目眾多,要是她喝醉出了事怎辦?
凌月接過她手中的酒杯,玉杯相撞發出叮呤的清脆之音。
二人再次飲盡。
“能陪我走走麼?”東方天辰冷厲的氣息,夾雜一層揮之不散的憂傷。
這次是真憂傷。
凌月見他似有愁意,看一眼正想開口阻攔的東方玄夜,他立刻閉嘴。
心中一絲疼痛蔓延牽扯,她不忍拒絕。
“好。”她答道。
許是棲霞的靈魂仍然能影響她吧,看著他的憂愁,她心裡竟也不好受。更重要的是,桌下的某個糟老頭子還等著、、、
凌月嘆一口氣,牽絆太多,日後又當如何?
東方天辰轉身,低低說了一句:“謝謝。”
凌月靜默。
她揮揮手,示意東方玄夜上前,悄悄耳語幾句。
東方玄夜瞪大眼,又趁東方天辰不注意瞥一眼桌下,底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頭子咧嘴一笑,一口大黑牙差點沒驚得他跳起來!
東方玄夜無語看著她。
凌月神色凝重,對他拱手:拜託!
一座沒有春天的宮殿,比冷宮更悽婉哀涼,夜間,大概會令人毛骨悚然。
這裡連翠葉也殘缺,大門斑駁的朱漆,緊閉,拒絕殿外所有紅翠春色,僵硬地佇立在暖暖春光中冰冷如同死物。像誰的心如死灰關閉了開啟的門,又將唯一的鑰匙丟入深水。冬日枯萎未盡的落葉殘敗堆積在地上,凝結進雨後乾燥的泥,或枯黃,或青綠,或完整,或破敗,像散盡不歸的繁華,墮入泥濘沉陷深潭,
悽愴幽邃之景,東方天辰背影隔絕了塵世般荒孤寂,褪卻了唯我獨尊的強硬,望著這座往昔曾是繁華匯聚鶯歌燕舞的大殿,沉默不語。
凌月站在他背後。
桐花搖搖傷春殘,絮柳綿綿輕愁掩。煙鎖深宮閨中怨,一池愁緒,宮雀厭。
一潭被映的深綠的水上靜靜漂浮幾片打卷兒的枯葉,枯木行舟,無一處不顯著它的悽清。宮中唯一能算得上景物的便只有點左側開得正盛的桐花了,潔白如雪的花朵沉甸甸綴滿枝頭,滿目蒼翠裡格外素潔簡約,任別宮中春色蔥鬱蓬勃朵朵爭豔,任此處春風不進萬千橫目蕭索,她用素白悄悄融化所有的喧囂,所有的寂寞。
“這裡怎樣?”東方天辰開口。
凌月淡淡答道:“很好。”
“是嗎?”東方天辰轉過身定定望著她,淡然平靜一笑,如皎月聖潔,柔和潔淨如他肩上輕落的桐花,安謐飄逸,與平日格外不同。
他的眸光卻深如沉淵,“我也覺得這裡很好,比宮宴有趣。”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他忽然開口。
第五十九章 宮宴(三)
東方天辰摘下一朵潔白的桐花,嗅著它濃郁卻清新的芳香,他骨節透明的手拈花,
“不會有人記得一朵桐花在世間盛開過,縱然它馥郁芬芳,世間再無花可比擬她的姿態。”今日的東方天辰似與往日不同,聲音格外悽楚。
他始終背對著她,一襲白衣隨著樹上桐花的起伏在清風中飄起又落下,紋絲不亂,靜靜地飛舞著他的哀傷,他於萬千春光明媚中獨獨無人能懂的寂冷,如謫仙佇立良久,望向天際,孤獨地靜立於浮沉萬事。
雙肩開闊,堅實渾厚,這是個能抗起很多事,卻放不下的男人。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而永和宮中絲竹管絃正盛,觥籌交錯,這桌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