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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柴油,只需要等待到又一個白天的到來,然後清理夜裡暴風雨留下的損傷。

燈塔長默然將紙條丟入燈芯中燃燒,殘餘的灰燼倒在值班室桌子最底下的鐵盒子裡。

那是上一代守塔人留下的鐵盒子。

灰燼抖落,融入盒中的另一堆,難分你我。

神社正殿,地下檔案室。

沒有窗,門鎖緊閉,滿室烏煙,烈焰吞沒了架子上的卷帙,嗶嗶剝剝地作響,火舌燎到天花板,燻得汙黑。

老神官渾濁的眼珠已然被燻得睜不開了,他彷彿要將肺都咳出來,聲嘶氣弱地邊咳邊笑。

他半世清明,大兒子做出這種事,如果捅出來要他在島上怎麼做人?

更重要的是,沈衣既然是小舟新娘,海浪退回來說明是海神自己不要,和張平動了手腳玷汙新娘,這兩件事相差巨大。

千煙島上,不能容納任何對海神不敬的人。

最好的辦法,也是為了千煙島的未來,應當任由神明發洩怒火。

火舌吞噬衣袍的時候,空氣裡瀰漫燒焦的腐肉味。

眼皮掀起,露出灰白白一片的眼球。

老神官好似在火焰和烏煙中,回到了小時候家裡搖搖晃晃的漁船,窺見了疾風驟雨的海岸邊,黑紅腕足漫天揮舞,積蓄著倒山傾海的力量。

懷著此生對神力的絕對膜拜,他在火舌裡溘然長逝。

狂風暴雨中,浪峰撞擊著船頭,黑魆魆的波濤把破損的千煙號拋擲高點,又狠狠滑下翻卷的海面。

甲板上的水漫到所有船員一刻不停地往外舀水也無濟於事。

海水從船底鉚釘眼兒咕嘟咕嘟湧進來,豁口越來越大。

水鵲就是捂住耳朵,也沒辦法遮蔽掉整片海洋的瘋狂囈語。

“安靜點!”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在觸手的包裹中掙扎著試圖喚醒海怪的神志。

然而並沒有什麼作用。

它本就不多的理智,在嗅聞到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後徹底瓦解了。

無頭人是鎖定活人攻擊的,從搖晃的船體地面爬起來,腳步踉踉蹌蹌地揮舞著太平斧,斬向如同繭房一樣包著水鵲的觸手。

另一隻龐大的腕足輕易地在半路截住他。

斧頭脫手砸到後方的地面,腕足將無頭人絞緊,如同捕獵的鱷魚或者森蚺一般翻滾著絞死獵物,高高拋起來砸向倉庫的生鏽鐵架。

它的力量之大,裝著無數白色木箱的一排排鐵架子和多米諾骨牌一樣,轟然層層倒塌。

這層船艙已經要容不下過多膨大的觸手了。

它們攢動著擠上通往上一層的樓梯,地面都是拖行時留下的水痕,所過之處,鐵製扶梯擠得變了形,白漆簌簌掉落,舷窗的玻璃倏然碎裂,玻璃渣子四濺。

海水從四面八方灌入這艘飄搖的貨船。

“放救生筏!”

“都到甲板上來!”

水鵲聽到他們的吶喊。

他感覺自己越是掙扎,海怪就越是以為他要逃跑,以至於把他勒得更緊。

水鵲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

船體已經淹沒一大半了,觸手一路蜿蜒到甲板口,千煙號從內部開始分崩離析。

卷在鐵樁上的鋼索斷裂,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