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禹又想起那絕快的兩柄飛刀,思忖片刻後才苦笑搖頭道:“你家傳承幾百年的技藝的確不凡,就算預料到了,我也真的躲不過。你這人都算不錯,只傷我雙臂卻沒傷到要害,所以我踢你一腳也收了五分力,否則這會兒你早嘔血死了。”
年輕人卻不信,扯開衣襟卻看見胸膛上已經鼓起一個烏黑印記,周遭浮腫一團,才知趙禹所言不虛,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喂,我說!你們要講什麼,先把我放下來可好?”臘腸般被吊起的陳八斤大聲哀嚎道。
年輕人自認弱了趙禹一籌,便將陳八斤放下來,告誡他禍從口出,不再提要賠償的事。
陳八斤正因結識一個高手兄弟而欣喜,解脫後便撲到趙禹身上大哭,聲音悽慘至極彷彿死了老爹一般。趙禹不耐煩被他糾纏,一腳將他踢出去。
程鏢頭本來還要與趙禹攀談,見到這模樣哪還有臉面留下來,只得告辭離去,又吩咐手下打聽清楚趙禹落腳處,稍後才去酬謝。
那年輕人都很爽快,直接命人奉出五十兩銀子算作賠償他的損失。而趙禹也不是個迂夫子,尤其明白了行走江湖銀錢開道的重要,自然笑納。
一番鬥下來,加之受了傷,趙禹便隨那年輕人入賭坊內休息片刻。不過他也知雙方還遠未到化敵為友,茶水糕點之類一概不沾,只與年輕人談論幾句。
趙禹從談話中得知,這年輕人姓李,祖居東平府。他尚記掛著搜尋梁山隱遺,便開口問了幾句。
年輕人思忖片刻後,給趙禹指了一條路徑,是通往梁山遺址的道路。
待精力恢復少許,趙禹便告辭離去,回到自己投宿的客棧。程鏢頭幫他處理傷口所用的金瘡藥效果都不錯,半日下來雙臂已經不像最初那般疼到入骨,只是輕易還用不上力。
回到客棧後,趙禹取出趙敏小郡主給他準備的藥物,找到益氣補血的丹丸吞服兩粒。望著琳琅滿目的藥物,彷彿那小丫頭正巧笑倩兮立在眼前,不由覺得一陣神傷。
趙禹在客棧休息了三天,其間那程鏢頭專程來道謝,言語中多有招攬趙禹到燕雲鏢局的意思。只是趙禹志不在此,便假裝不知搪塞過去。
待臂傷養的差不多,趙禹離開了東平府,順著年輕人指的道路,一路穿州過府到了梁山。
山東水澇越發嚴重,趙禹一路行來多見流民餓殍,自己卻無力改變什麼,甚是難受。他只能將身上銀錢盡數換成吃食,沿路佈施下去,救得一人是一人。天下大勢中,一個人的意志終究太弱小,激不起半點浪花。
攀上險峻山嶺,環目四望,想到當年大寇宋江便佔此作亂,攪動山東一地不得安寧。兩百年後,此地卻荒涼若斯,人跡罕至,不免寂寥。
梁山上尚有許多宋江盤踞時的痕跡,當年這大寇被招安,過不多久便發生了靖康之難,金人蒙古人交替在這方沃土肆虐,無人再有暇理會此處,便年復一年存留下來。只是歲月遷移,這些痕跡也盡數破敗下來。
趙禹覽跡訪勝,頗發思古幽情。翻過一處大廳後到了後山,卻看到雜草叢生中隱隱約約露出幾點墳塋。待走上去撥開雜草,卻發現墳前碑石已齊根斷去,不知墳冢所葬者誰。
上山時趙禹曾見這梁山左近甚少有人家居住,便猜到眼前墳或者就埋葬了那大寇宋江並其同伴。想到宋江縱橫北地許多年,臨到了也不過變作道旁野冢,不免唏噓。
正幽思際,趙禹忽聽身後有腳步聲在靠近,豁然轉頭,看到一個著員外服、年約五十的中年人走過來。他見這中年人腳步穩重紮實,氣息悠長,心下便生了幾分警惕。
中年人看到趙禹,只是和煦的點點頭,問道:“少年,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丈又怎麼會來到這裡?”趙禹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