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被衝多久,水流陡然湍急起來,前方巖塊突然凸出一塊,將趙禹卡在河道中進退不得!而現在趙禹更無暇去顧及其他,兩種真氣互不退讓,碰撞益發劇烈。更兇險的則是,在這逼仄如布袋的空間,被毛孔排遣出的氣勁餘波無處發洩,便在周遭方圓之間淤積起來,竟將身體內的碰撞擴充套件到體外,無處發洩復又反饋回趙禹的身體,使得衝撞益發猛烈,哪怕周身貫通的經脈這時候也完全招架不住!
這時候,趙禹的身體已經完全變作真氣征伐的戰場。恍惚間,趙禹只覺整個身體似乎都要被撕裂一般,肝膽欲裂!當此時,他心知自己已經熬到油盡燈枯的邊沿,若無契機出現,只怕下一刻便要因內力無法約束的碰撞潰散爆炸開,屍骨無存!
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的心境反倒豁達開,無沮喪、無懊悔也無不甘。並不悠長的一生所經歷種種,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掠過一遍。
朦朧間,他似乎回到孩提時大都街頭那駛往汝陽王府的馬車上,瞧見漢人行屍走肉般的悽慘,第一次感受到深到骨髓裡的憤慨!似乎回到汝陽王府馬背上,第一次不顧一切的癲狂賓士!似乎回到海子畔崇元居那雅室中,第一次感受到左右為難縈繞不去的情愁滋味……
罷了,也許喪命在這地底潛流中未必不算一個好結果!他向來心志堅毅不肯放棄,任何事都要做到極處不留餘地,而她又何嘗不是?與其兩下碰面後針鋒相對,痛入骨髓遍體鱗傷後都不放棄,莫如有一方早早的退出。畢竟這世上太多大業未竟身先死的遺憾事,從無事事做之必成的道理……若那飄渺天命加身,人力終究難勝蒼天!
正當趙禹熬到盡頭,心若枯槁正待放棄時,忽然有一股澎湃生機從身體最深處迸發出來!這一股生機,如甘露如靈泉,剎那間讓趙禹又看到生存下去的契機!他骨子裡不服輸的韌性再次大漲,藉著這個契機再次振作起來,思緒飛速流轉。
水流潺潺,似乎永無竭時。趙禹這一刻念頭通透,不拘泥一身一命,靈臺清澈如平鏡湖面一般,周遭任何異變騷動皆能纖毫畢現投影反映出來,繼而引動念頭遐思。捕捉到那潺潺無絕境的水流聲,霎那間有了不同體悟:大道至理皆是相通,世間萬物歷經歲月洗練,孰能長存?源源不斷者,唯生生不息!不論怎樣的碰撞崩潰,只要自己能把握到這一絲生機,便守住了“穀神不死”的精義!
有了這一點頓悟,趙禹心神又落在狼藉不堪的身體經脈中。呼吸之間,氣血流轉,皆是生機氤氳萌發之時。這一點生機萌生的契機,便是穀神不死,便是玄關一竅,便是天地之根!
無論是九陰真經,抑或九陽真經,都是深究生命至理,達到生命昇華的手段。不拘怎樣的變化,其本質不是能練成多高武功殺得幾人,而是尋找隱藏在四肢百骸肌理髮膚中渺渺不可預期的玄關一竅!拘泥於內力流轉的經脈執行,本就是捨本逐末之舉!
明白到這武道至理後,趙禹體內真氣已經相互衝突潰散,十不存一。不過此時猶未晚,他謹守住靈臺清明,以九陰之靈動去觸碰,以九陽之剛猛去衝撞,誓要尋出那虛無縹緲的玄關一竅。
驀地,一點生機流轉的契機投入靈臺,趙禹心念疾閃,兩股迥然有異的內力便在那一處陡然相撞,這一次卻未發生劇烈的排斥壓制,兩股內息飛快糅合交融到一起,水火交融,否極泰來!
剎那間,趙禹整個身心頓時遁入一個嶄新的境界中,六識漸漸模糊,感知卻益發清晰起來。他的身體柔若無骨般被流水衝下石洞,在復又變得平緩的水流中載沉載浮,雙目閉著,連呼吸都無,似乎已經死了一般。然而他的身體內生氣卻前所未有的旺盛,已是浸入了道家極深的胎息境界中!
胎息中的趙禹對周遭一切皆察覺不到,渾不知已經隨著水流衝下多遠距離。河道漸漸變寬,流水也越發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