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很大的草坪……”
課講得很順利。太順利了。沒人舉手,沒人提問。十六個學生,三分之一的人在偷偷看小說,三分之一的人在寫作業,剩下的三分之一倒是盯著老師的臉,不過目光卻很迷茫,似乎在做白日夢。其間她點了一個男生回答問題,男生一面懶洋洋地答非所問,手指一面還打著簡訊。彩虹有種挫敗感。雖然知道第一次講課大多如此,她還是很鬱悶。她後悔以前沒上這門課,後悔到同情起那位給她六十分的老師來。人家的憤怒是有理由的,至少她現在就想給這群人全部零分!
下課鈴響時,她已累得虛脫了。下樓的時候又接到陳靜芬的電話。
“小何,怎麼樣?課講得怎麼樣?”
“……還行。”
“第一次,是不是有點緊張?”
“啊……嗯。”
“別擔心,我第一回講課也出了好多糗。謝謝你幫我!”
“對了陳老師,剛才有人跟我爭這個教室。我想,您可能需要向教務處反映一下。”
“哦——”那邊一陣遲疑,“是誰跟你爭教室?”
“季篁。”
她將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
“糟了,小何,”陳靜芬說,“我想這是我的錯。”
“您的錯?”
“我的教室本來是407,因為九月份秋老虎天氣太熱,偏那教室的電風扇壞掉了。我偵察了一下,發現403一直空著,就換到了403,沒跟教務處說。”
“啊?”彩虹傻眼了。
“沒關係沒關係,小季我認識,明天碰到他跟他解釋一下。大家都是同事嘛,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那……嗯……好的。”
彩虹沒精打彩地下樓,頭一直耷拉著。下課時,她故意慢慢收拾東西,以為會有學生上來問問題。以前她經常這樣跟老師套近乎。若是老先生的課,她還幫人家提包拿茶杯呢。可是,鈴聲一響,學生們拾起書包就走,溜得比放風還快。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擦黑板,又孤零零地關燈,好像這裡不是教室,而是停屍房。
樓下的桂花全開了。校園裡飄著一股沁人的香味。彩虹背上書包,不由自主地向花園走去。那個季篁也是初來乍到的老師吧,除了有個博士學位,情況和自己差不多。但他的樣子卻很老練。聽教授們說,最牛逼的老師才會在最後一秒到達教室,這叫拽味。奶奶的,彩虹在心裡罵,季篁你是個什麼東西。沒你今天一頓攪和,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堂課也不至於如此慘敗,我純潔向上的心靈,也不會蒙受如此創傷。
彩虹在用自己的無意識痛快地鞭打著季篁,越過一排桂花樹,她又看見了他。原來他的課也講完了,他還沒有走,好幾個學生圍著他。
她停下來,站在他身後,不動聲色地等著。
“……老師,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什麼是復調小說。您是指幾種完全不同的意識形態或者聲音在同一部小說裡出現嗎?”
“嗯。我是指作者對這些聲音不抱批評的態度。他並不是想將不同的聲音編輯起來形成一種統一的聲音,作為自己意識的傳聲筒,而是讓這些聲音自然地顯現。”
“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關於狂歡的理論……”
“彆著急,這一點我下節課會仔細解釋。”
“老師,巴赫金和託羅多夫……”
彩虹抱著胳膊靜靜地等了三十分鐘,那幾個學生才陸續走光。季篁折過身來也要走,看見她,微微一怔,停住了腳步:
“何老師,你有什麼問題嗎?”
彩虹瞪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沒問題。你正在講俄國形式主義?”
“對。”
“這麼說,你的‘新批評’講了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