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鄉間的一個家庭。他們孤零零地生活著,很少同別人來往。這樣的家庭不多見。如同總是頑強、節儉地對待生活中的一切那樣,他們也在頑強、節儉地繁衍、生息著。在父母婚後二十年時,埃裡卡才來到這個世上。她的父親懷疑這個世界的公道,為了不使他對這個世界構成危險,他被送進了一座療養院。
埃裡卡舉止文雅、緘默地買了八分之一磅的黃油。她還有母親,因此不需要與一位男士共結秦晉之好。這個家庭幾乎沒有一個新親戚,即使冒出一個親戚來,也會被拒之門外。只要證明某個親戚無用和不中用了,那便立即斷絕同他的一切往來。母親用一把錘子對家族成員進行叩診,逐一進行挑選。她進行分類和淘汰。她對他們進行審查和揚棄。按照這種方式就不會出現那些老是想著要索取的寄生蟲了。埃裡卡,我們就兩個人過,我們誰也不需要,對嗎?
時間在流逝,我們在時間的長河中一點點消逝。埃裡卡,她的精細的護罩、她的媽媽,都被一起關在了一個帶玻璃蓋的|乳酪盤裡。只有當外面的人抓住玻璃蓋頂上的圓形把手並且把它向上提起時,玻璃蓋才會開啟。埃裡卡是琥珀中的一隻小昆蟲,它是永恆的,永不會變老。埃裡卡沒有歷史並且創造不了歷史。這隻昆蟲早已喪失了自己爬行的技能。埃裡卡被放進了永恆的烘烤用的模子裡去烘烤。她高興地同自己所喜愛的音樂家一起分享這個永恆,但是在受喜愛的程度上,她絕對無法同那些音樂家抗衡。埃裡卡在偉大的音樂創作者的視野內仍舊取得了小小的一席之地。這是塊爭奪異常激烈的地盤,因為整個維也納同樣都想在這塊地盤上至少建立起一間小菜園大小的茅草棚子。埃裡卡給自己劃出了強者的地盤,正開始挖出建築的基坑。埃裡卡透過學習和演奏誠實地掙得了這塊地盤!歸根結底,演奏再加工也是一種創作形式。再加工者經常給自己所烹調出的湯羹加上只有自己才擁有的特有的調料。他滴入自己的心血。演奏者也還有自己的簡單目標:演奏好。埃裡卡說,自然,演奏者也必須隸屬於音樂作品的作曲者。她自動承認,這正是她的問題。因為她不願意並且也不能隸屬於別人。然而,埃裡卡同其他演奏者有著共同的主要目標:勝過他人!
在她原文在某些地方用的是大一號的字母,個別地方用的是斜體,以表示主人公的獨特性。在本譯文中則用黑體字表示。身前身後擺動著樂器和鼓鼓囊囊的曲譜袋,它們的重力作用把她塞進了有軌電車裡。她活像一隻張滿翅膀很佔空間的蝴蝶。蝴蝶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氣在昏昏欲睡,而音樂本身並沒有產生足夠的力量。蝴蝶用手攥緊小提琴、中提琴、長笛的手把。儘管蝴蝶有權選擇,但是它願意否定自己的力量。母親提供選擇,提供音樂|乳牛的豐富多彩的|乳頭。
她把自己的絃樂器、吹奏樂器和沉重的樂譜本緊緊貼著人們的前胸和後背。人們的肉體猶如橡膠緩衝器,把她的武器一一反彈回來。有時候視情緒不同,她一隻手拿著樂器和曲譜,另一隻手的拳頭則陰險地伸進陌生人的大衣、披風和男粗呢短上衣裡。她褻瀆了奧地利的民族服裝,那綴著用鹿角做成的紐扣的民族服裝正討好地衝著她笑呢。她按照日本神風隊的攻擊方式把自己作為一種武器。後來,她一會兒用小提琴,一會兒又用較重的中提琴的窄頭指向前面人群,用它開路。如果車上人非常擁擠,那麼在六點鐘,在車搖擺時就會傷害許多人。沒有迴旋的餘地。她是個規則中的例外,她對周圍討厭的規則記憶猶新。她母親喜歡向她清清楚楚地解釋,她是個例外,因為她是母親唯一的孩子,她必須保證在行車道上行駛。她每天在有軌電車裡都看得見,她絕不想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她在由剛剛上車的人和正在準備下車的人組成的灰色波浪中湧動。他們有的人有車票,有的人沒有車票;他們都來時空空,去時空空。他們穿著並不時髦。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