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說清楚，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囁嚅半晌，最後卻道：&ldo;你……幹麼不回自個兒房裡睡?&rdo;

梁錦棠顧自躺得好好的，不答反問：&ldo;齊廣雲說，你是一時驚懼才致毒發。何事嚇著你了?&rdo;

傅攸寧未料到他會問這個，先是一怔，才喃喃道：&ldo;糟了，我還沒來得及同他講鄒敬案的線索。&rdo;

&ldo;我已轉達給他，剩下的事你不必管，&rdo;梁錦棠乾脆利落地粉碎了她轉移話題的企圖，&ldo;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rdo;這傢伙，腦子轉得本就不快，偏偏又愛想許多。

&ldo;我、我原本還想問問他，在我撤走之前，能否向南史堂的人示警!&rdo;傅攸寧不敢看他，卻還在垂死掙扎。

她尚未想清楚，該如何同梁錦棠說明自己心中陡然升起的遲疑，她當真是覺得，梁錦棠不該跟她走。

可一想到早前梁錦棠說要跟她走時滿眼毫不遮掩的愉悅，她就覺得這話有些說不出口。

&ldo;這事我會辦。&rdo;梁錦棠一口應下，目光仍是堅定地攫住她面上的神色，養著耐性等她的答案。

他必須得知道這個呆子究竟又被何事困擾，否則心頭總懸著。

&ldo;我……&rdo;傅攸寧心中躊躇，始終沒敢抬眼看他。

&ldo;說吧，何事嚇著你了?&rdo;

傅攸寧緊緊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ldo;你不能跟我走!&rdo;她說了她說了她說出來了!

靜默。

令人尷尬的靜默。

良久之後，那好聽的嗓音才輕柔沉鬱地緩緩道：&ldo;我沒明白，再說一遍。&rdo;

梁錦棠徐徐起身，背光立在窗下，見人瞧不清他面上的喜樂。

他平靜如水的徐緩聲調反倒叫傅攸寧心中發毛，她顫顫地立在原地與他正面相持，咬著牙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不要怯陣。

&ldo;你、你不能跟我走的。你是梁錦棠啊!便是你願為太史門鞠躬盡瘁，那也該在朝堂而不是山野!&rdo;

很好。

原來威武不屈的傅二姑娘，就是被這事驚著了。

梁錦棠對她這曲折又緩慢的思路已是脾氣全無，只能暗自慶幸著，好在她尚肯坦白說出來。

那索性就攤開了說，免得她日夜掛心愧疚，隨時準備扔下他自己跑路。

&ldo;我與荀韶宜早已談妥，與齊廣雲也算達成共識，此事你不必焦慮，也不必有什麼負擔。&rdo;

梁錦棠盡力讓自己耐著性子同她講道理：&ldo;太史門如今的情況比你以為的要糟糕許多，我在青衣山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扶風梁氏在朝堂上的事自有其他更合適的人，去太史門，是我自己想好決定的。&rdo;

&ldo;這不對。你原本有你的路，不該被裹挾進我亂七八糟的人生，&rdo;傅攸寧心緒有些不穩，說著說著聲音裡便有些哽，&ldo;我也不知事情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可既是錯的，就得改!&rdo;

&ldo;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瞎想。我是能隨意被誰裹挾的嗎?&rdo;梁錦棠忽然有一絲頭疼，心頭有小火苗開始隱隱亂竄。

這姑娘對他很重要這半點不假，可他要去青衣山也是謀定而後動的決定。

他並非頭腦一熱就會橫衝亂撞的人，只是他做決策從不拖泥帶水，所謂三思而後行的過程比旁人花的時間要短些罷了。

&ldo;我、我哪裡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