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大娘的墳挖好了一半,上官蔻心累慘了,但仍打起精神準備了簡單的晚飯。明天還有得忙呢!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
雖然氣憤,上官蔻心還是送了東西到隔壁去,她不該在乎那冷酷的傢伙有沒有東西吃,但也許是她太善良了吧!想起他在捱餓還是覺得難過。
大娘已經覆上了白布,明天應該可以挖好她的墓穴,讓她入土為安;但是公子怎麼都不肯跟她一道走,這麼一來,送大娘牌位回家的事便無法圓滿達成了。
上官蔻心想起昨夜的長談,大娘提起兒子時雖然總是幾句話帶過,語句裡卻透露著深沉的傷心和渴望;傷心的是一手撫養長大的兒子這般不孝,渴望的卻是有朝一日能與兒子們團聚,再享含飴弄孫之樂。
大娘想要什麼她明白,所以再困難地也要送大娘回家,她一定要想個辦法說服公子與她同行。上官蔻心絞盡腦汁思索著,一邊漫不經心把飯菜送入嘴裡。
此時,在另一間木屋裡,上官蔻心送來的晚飯原封不動擱在桌上,而駱昔浪就像是不曾移動過,依然站在窗前,凝視著一輪明月與皚皚白雪。
今晚他覺得心神特別紊亂,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腦中又浮現那男孩清靈秀致的臉龐。
是他嗎?是那男孩讓他深沉的心湖起了波動?
因為一時的側隱之心,他將那孩子自風雪中帶回,本意是讓他和大娘作伴,一方面亦可分擔她的工作。日升日落,歲月奔流,這十幾年來大娘幾乎從不讓男孩在他面前出現,他也甚少意識到男孩的存在,直到大娘因病臥床,男孩接手她的工作。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男孩竟能如此影響他?
雖然他與人相處的經驗極端有限。對於感情一事卻也並非全然的愚昧無知;就算那男孩生得唇紅齒白貌似桃花,畢竟還是個男子,既然同是男性,為何每次見那男孩他都有異樣的感覺?
駱昔浪宛若遭受重擊,白眉一揚,不願再往下想,他就這麼靜思良久,然後緊握雙拳,身形一起,越過窗子急奔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雪地之中。
在雪上賓士數里,駱昔浪終於在冰雪原最北端停下來。大片白雪覆蓋了整座山,山腳下一個山洞裡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
“是你嗎?昔浪。”
駱昔浪彎下身子進入山洞中。
“師父,弟子給您請安。”他向一位瘦小的老和尚行禮。
“用不著多禮。”老和尚笑眯眯的,指指對面示意他坐下。“你才離開又回來,是來辭行的吧?”
駱昔浪一聽,詫異地抬起頭。
“師父何出此言?”他問。
“和尚我有預感,是你離開冰雪原的時候了。”
“為什麼?弟子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師父。”駱昔浪不解。
“相信我也說過,你我緣薄,唯有分居兩地方能續師徒之情。”老和尚還是笑眯眯的。“聽你這麼說,難道和尚我錯了,你不是來辭行的?”
“弟子並未打算離開冰雪原。”駱昔浪堅決道,心裡卻不似外表那般肯定。師父向來神機妙算,鐵口直斷,會這麼說想必有其原因。
“你的打算不見得就是老天爺的打算。”老和尚見他蹙眉,哈哈笑道:“輕鬆點,孩子,該怎麼做老天爺自然會告訴你,你只要別唱反調就成了。”
老和尚語帶哲理,句句玄機,駱昔浪看著師父滿是皺紋的臉,雖然心有疑惑,卻不知該說什麼。
“大娘走得可安祥?”
老和尚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又教駱昔浪一陣錯愕!
“師父知道大娘死了?”他問。
老和尚嘆息道:
“和尚我閒來喜觀星相,發覺有顆星近來一直晦暗不明,昨兒個夜裡我幾乎找不著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