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軍警躲風歇晌的小屋子裡,從來都是從進城的大車上扒拉下來大塊的白煤、成桶的銀霜木炭可勁兒燒。哪天要是燒一回劈柴取暖,城門口的軍警、稅丁都得吊著嗓門罵一句——這他孃的晦氣,一屋子煙氣兒真真兒的燻了爺的眼!
再等得夜深人靜之時,黑白兩道人物進出城門,總也少不得些許孝敬。躲風歇晌的小屋子裡小賭怡情打發時日,一夜下來之後邁著太爺步擱剛開張的吃食攤兒上頭喝一碗豆腐腦兒、餛飩湯。配兩籠核桃包子、驢肉火燒,腰子裡響噹噹總也能揣上好幾塊大洋。
就這麼廝混個半年下來,八大胡同常來常往都是應有故事,煙榻上做幾回假神仙也是稀鬆平常!
耳聽著小屋子外頭腳步聲響,圍成了一圈兒賭得正酣的軍警裡邊懶洋洋站起來一位手風不順的主兒,隔著桑皮紙糊了兩層的窗戶吊著嗓門吆喝起來:“幹嘛的?”
迎著那軍警的喝問。從小屋子外面立馬傳來了答應的聲音:“切糕!勞駕您腳下高升,行個方便?!”
懶洋洋地裹上了厚厚的棉袍,再朝著腦袋上扣上了一頂棉帽子,那手風不順的軍警隨手抓過扔在一旁的鑰匙,把小屋子的房門拽開條窄縫,剛閃身出了屋子,頓時便被屋子外面的寒風激得猛打了個寒噤,抽動著鼻子、張開嘴巴就是幾個噴嚏!
低垂著腦袋,相有豹與韓良品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剛從小屋子裡走出來的軍警拖沓著腳步走進了城門洞。這才跟在了那軍警身後,悄沒聲地站到了半明不暗的氣死風燈下邊,藉著那點燈下黑的陰暗之處,遮掩了自己的面目。
拖泥帶水地開啟了出城的小門,那開門的軍警很有些不耐煩地看向了站在陰影中的相有豹與韓良品:“還傻戳那兒幹嘛呢?麻溜兒的走著!”
從懷裡摸出幾塊大洋,相有豹把大洋捧在手心裡輕輕一顛,壓著嗓門朝那開門的軍警說道:“這位爺,我這兒求您個事兒?”
嗤笑一聲。那開啟了小門的巡警頓時吊著嗓門吆喝起來:“喲呵。。。。。。。又是一聰明過頭兒的主兒?買一份過路的切糕,就想著擱在爺們這兒使小錢、辦大事。指著爺多放幾個人進出城門不是?明著告訴你們,爺吃的這碗飯,講究的就是個長流水的買賣。因為你這仨瓜倆棗的碎錢就壞了爺的飯轍,你當爺是傻子不是?麻溜兒給爺滾,要不然,問你個夜半私闖城門的罪過。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顛弄著手中那幾塊大洋,相有豹依舊站在氣死風燈下的陰影中,低聲朝那吊著嗓門吆喝的軍警說道:“這位爺,但凡我真是想要擱您這兒討個便宜,那我也不能拿著這幾個來說話不是?就求您一件事兒。等會要有人牽馬出城,您替我們緩他們一會兒?”
略一愣怔,那開門的軍警再次吊著嗓門吆喝起來:“還說你不是聰明過頭兒?這主意你可也打得也不賴呀?拿著這幾個碎錢,就想著讓爺幫著你拔瘡擋橫?怎麼著?招惹了四九城裡哪路惹不得的人物了?說來叫爺聽了解解悶?!”
低垂著腦袋,相有豹刻意捏弄出了一副被人叫破心思後的膽怯模樣:“這位爺,我這還真不是。。。。。跟您挑明瞭說吧!我們倆是菊社裡面剛收的採買夥計,昨兒剛在城外邊私下屯了些過年的雜貨,想著的就是趁著眼面前這年下的檔口,裡外裡折騰幾個過手錢。可沒想到有人見不得我們兄弟倆掙這幾個辛苦小錢兒,擱掌櫃的那兒給我們兄弟倆上眼藥子、告黑狀!眼下掌櫃的已然是派了人連夜出城盤貨、盤賬,這要是。。。。。。這位爺,我們哥倆的飯轍,現如今可就全擱在您手裡頭攥著了!但凡您要是讓我們哥倆過了眼前這道坎兒,日後。。。。。。”
曬笑著把拴著鑰匙的鐵圈兒吊在手指頭上舞弄著,開門的軍警顯見得是對相有豹的話語信了八分,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相有豹的話頭:“甭跟我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