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蒙著的鳥籠子,另一隻手卻託著一個油紙包的相有豹,已經輕手輕腳地走進了火正門大堂中。
萬分小心地將那鳥籠子放到了兀自瞠目結舌的公子哥兒身邊,相有豹一邊朝著那還沒回過神來的公子哥兒打了個拱手,一邊把嗓門壓到了最低的程度,幾乎像是耳語般地朝著那公子哥兒說道:“這位爺,您要我火正門伺候的玩意已經調教好了,您驗驗?”
也不等那公子哥兒開口,相有豹卻是再次朝著那公子哥兒悄聲說道:“只是有一樣,您送來這隻銀眉金畫眉,怕是逮著的時候就叫人給驚了膽子,再也經不得嚇唬,更碰不得不乾淨的食水!”
乜斜著眼睛,明顯是剛剛從那天籟般的鳥鳴聲中回過神來的公子哥兒嗤笑一聲,順手抓過了那隻勃朗寧手槍頂在了相有豹的腦門上:“就憑一隻能叫喚幾聲的鳥兒,你也敢拿捏我?!”
對身旁那些同樣抽槍指向了自己的黑衣大漢視而不見,相有豹卻依舊是壓低了嗓門,耳語般地朝著那公子哥兒說道:“這位爺,您是貴人,天下的物事甭管多貴重,估摸著在您眼裡也就是個玩鬧!可我這兒多嘴說一句,這世上真正貴重的玩意,又有哪樣是錢能買來的?要誰掏錢都能買來的物件,那又能貴重到哪兒去?”
偷偷瞄了一眼那公子哥兒的臉色,相有豹慢慢抬手指了指放在那公子哥兒手邊的鳥籠子:“就眼面前這隻金畫眉,甭說是四九城裡,哪怕是全中國的地面上,這也是獨一份!”
伸著兩根手指,相有豹輕輕揭開了罩在鳥籠子上的黑布,朝著那在鳥籠子裡因為驟見光亮而異常活躍的畫眉鳥怒了努嘴:“這玩意還有一門絕活兒,能一口氣連唱三遍三十六個叫口兒!等唱完三遍之後,您再拿這螞蚱焙乾了的末兒做出來的鳥食餵了,四十八個時辰之後,這鳥兒還能再這麼叫一回!不怕跟您面前顯擺一句,當年皇宮大內裡,也就慈禧太后老佛爺身邊養過這麼一隻玩意,跟寶貝心尖子似的,餵食都是慈禧太后老佛爺親自動手。。。。。。”
顯然是被方才那一連串的清脆鳥鳴所震驚,再被相有豹那頗有些蠱惑意味的話語所打動,那公子哥兒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門:“真有這麼稀奇的鳥兒?”
舉了舉拿在另一隻手中的油紙包,相有豹小心翼翼地重新蓋上了鳥籠子上蒙著的黑布:“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可今兒咱們就得眼見耳聞一起來,這才能顯出來這剛伺候出來的鳥兒身上的絕活兒!”
嘬起了嘴唇,相有豹朝著那蒙著黑布的鳥籠子吹了聲響亮的唿哨。伴隨著那唿哨聲落下,從那鳥籠中,真真切切地傳來了一連串清脆悅耳的鳥鳴聲。一連三十六個叫口之後,那籠中的畫眉鳥似乎是叫發了性子,婉轉著嗓子提高了一個調門,又是連續三十六個叫口脆亮噴薄而出!
也不等那聽得眉飛色舞的公子哥兒有任何旁的動作,幾欲穿雲裂帛的第三串鳥鳴聲,再次從那蒙著黑布的鳥籠子裡響了起來。伴隨著最後一個拔高了好幾個調門的畫眉鳥叫聲落下,那公子哥兒頂在相有豹腦門上的槍口早已經挪了開去,卻是換成了個挑在相有豹眼睛面前的大拇哥!
謙卑地哈著腰,相有豹雙手捧起了那鳥籠子的底座,恭恭敬敬地將那鳥籠子遞到了那公子哥兒的眼前:“這鳥兒剛給您練了三遍叫口,這幾天得好好歇歇!這鳥兒平日裡好個清淨,尋常別讓人驚著就成!鳥籠子上蒙著的黑布隔兩個時辰敞開一次,那鳥食兒和水都得乾淨。。。。。。”
也顧不上細聽相有豹那近乎嘮叨的叮囑,那公子哥兒抬手示意站在自己身後的壯漢接過了相有豹手中的鳥籠,卻是示意另一條壯漢朝著桌子上扔下了兩根大黃魚,招呼也不打一個便揚長而去!
遠遠瞧著那被一群壯漢簇擁著遠去的公子哥兒,一直站在旁邊強作鎮定的納九爺雙腿一軟,爛泥般地癱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