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煩悶找個人撒出來。
〃是,是,奴才該死!〃侯德寶忙不迭地請罪,〃還請皇上示下。〃
連錦年一愣。
去哪……
半晌才道:〃你們都不用跟著了,回去歇了吧。〃
話畢,便徑自拿了披風去了。
還是,去夜清宮罷了。
清淨,親近。
夜清宮。
小閣還是當年那個小閣。軟榻依然擺在靠窗處,桃紅的桃心枕,依然幽幽地散發出乾枯桃花的苦澀,枕邊的金檀木矮桌上,放了一個碧玉的酒壺與兩個酒杯。
連錦年,這些都是你的心思嗎?你……為什麼要做這些?
愧疚嗎?
是覺得欺騙了我,奪了我傅家的江山,對我愧疚嗎?
愛嗎?
你……
愛我嗎?
愛過我嗎?
小閣外的水臺上傳來陣陣波浪的拍擊聲,那是無數個夜晚伴著她入眠的搖籃曲。
她輕輕撫過那張軟榻,那個桃花枕,心中滿是嘆息。
信步走下水臺,冰涼的湖水立即包湧了她赤裸的雙足,夾著水珠的風撫摸著她的臉,似乎要擦去她臉上的淚。她閉上眼睛,享受著故友的問候。
不由自主地,她張開手,以擁抱的姿勢迎著風。
風吹起她素白的薄紗,裙袂飛揚,掠過她烏黑無束的髮絲,肆意地在空中舞動……
身後,驀地響起一個聲音,沙啞地,帶著無法抑制的悲傷與驚疑:〃清兒……〃
回身,正對上那雙好看的眉眼。
剎那間,連錦年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個春末夏初的下午,陽光暖意融融。
他信步走著,細細地欣賞周圍的風景。這奇花異草倒與自家中沒有什麼分別,只是皇宮中特有的紅牆建築,隱隱地透露出不可褻瀆的莊嚴。
再過些日子,這皇宮,這天下,都會是他們連家的。
心中雖無十分的喜悅,但終歸還是有些許激動。
一登九五,權傾天下。
這麼想著,卻已到了夜清宮。
濛濛的霧氣霎時迷住了他的雙眼。
那個白色的身影就在這時闖入了他的眼簾。
笑容燦爛的華清,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得彎彎,兩個小梨渦淺淺地盪漾著,像是甘甜的酒一般。
憂愁淡淡的華清,似有似無的淚眼朦朧,仿若春日細細的雨,軟軟地下著,還伴著些隱隱約約的陽光。
任性生氣的華清,細瓷般光滑的小臉微微漲紅,小嘴兒委屈地抿著,恰似夏日裡總是追著你的豔陽。
就在那時便闖進了他的眼,他的心,從此揮之不去,成為他的夢魘。
最害怕,卻又最期望的夢魘。
是華清……
是華清嗎?
開口,聲音沙啞,嚇了自己一跳:〃清兒……是你嗎?〃
難道還是夢嗎?
就如三年來自己每晚在這夜清宮做的夢一樣,夢見華清到了自己的身邊,帶著那樣好看的笑,如梨花般乾淨透明的。
應該還是夢吧。
心中忽然失落。
〃是做夢吧?你總是這樣,出現在我的夢裡。一直笑,一直笑,卻不和我說話。〃
他望著那個夜幕中的身影,自顧自喃喃地:〃你恨我吧?你恨我吧……〃
早知道你會恨我。
雖然想起了就有錐心刺骨的痛,可是,我卻不能背叛我的家族,我的父母。
空氣忽然寒冷。
華清呆呆地站在水中,聽著小閣裡那個男子絮絮地喃喃細語。那樣熟悉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