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隨雲驀然睜大雙眼,向前邁開一步。蘇丹虹卻已將碧玉刀鋒利的刀刃朝向了自己的脖子,他笑得十分冷酷,冷酷得彷彿他不是一個可憐的自裁者,而是一個兇殘血腥的兇手,他的刀即將傷害的人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對面的原隨雲。
“你……”原隨雲邁開了一步,卻不能再邁開一步,他忽然驚慌了起來,他想要說一句話,想要叫蘇丹虹不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死在他的面前根本毫無意義,他絕不會因為他的死而傷心痛苦,只會高興快樂!
可是他除了一個“你”字卻再也說不出其他來,只能慌亂地看著蘇丹虹,漸漸地連動都已不能動一下。
蘇丹虹卻笑著繼續對他道:“你不用這麼驚訝,你說的也沒有錯,我的確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我也絕不會真的變成一個正氣十足的人——我勉強自己變成這樣也只是為了楚留香,想讓他認同我,覺得我符合他的理想,是他可以陪伴一生的人!”
原隨雲張了張嘴,道:“難道……”
“沒錯!”蘇丹虹嘲諷地笑道,“我的本性就是如此,今日可以偽裝,明日可以偽裝,卻又怎麼偽裝得了一世?‘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年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這首詩寫得真是不錯!”
原隨雲愕然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瞧著蘇丹虹,瞧著他手中的刀,然後聽到他輕聲悲涼的笑聲道:“我現在就死,你立即就開啟‘銷金窟’,想必就算是為了我,就算你有無花相助,楚留香在這一刻的悲痛下也一定能將你們繩之於法!”
原隨雲掙扎了許久,終於破口出聲道:“你早已不想活了?”這怎麼可能?這少年……這一直如陽光般關懷著他,永遠充滿生命力的少年竟然早已不想活了?是誰?究竟是誰將他逼到這地步?
竟然不是他?竟然不是他原隨雲?難道不應該只有他這一個人,這一個非敵非友的人才能折磨蘇丹虹,叫他痛苦、掙扎、難堪、無奈?
若不是他,那他花費在這個人身上的一年半時間,這白花花的時間,又要向誰去討要?
他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無花的無情嘲諷,嘲諷他太自以為是,太著迷在這虛偽的友情中,所以他才要故意現身,將他們這泡沫一樣的友情戳破,叫他不能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精力,將他們的計劃一再拖延!
原來,他在這少年身上所有的投入,都抵不上楚留香對這少年的影響,甚至,此時的楚留香還沒有將蘇丹虹無情地拋棄!
原隨雲只覺得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他的身形猛然拔起,向蘇丹虹衝了過去,可是蘇丹虹的動作也許不比他快,卻絕不會比他慢多少,而他手中的刀豈非比原隨雲離得近得多得多?
當原隨雲衝到蘇丹虹面前時,當他伸出雙手抓向前方想要阻攔對方的自裁時,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雖然抓住了那口碧玉刀,同時也接住了一顆漂亮的腦袋——蘇丹虹的腦袋,滾熱的鮮血噴了他一臉、一嘴!
蘇丹虹竟然用了那麼大的力氣,竟然將自己的頭顱砍了下來!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一個人竟可以像儈子手那樣,親手砍掉自己的頭顱,一刀斃命!
原隨雲將嘴裡的鮮血吐了出來,他手中的刀和頭顱同時掉落在了地上,那顆漂亮年輕的頭顱還在地上滾了幾下,最後落在了旁邊的菊花枝旁,烏黑的頭髮被染成了紅色,遮住了死者還在譏諷嘲笑中的臉龐。
他怎麼就死了呢?即便到了此刻,即便已親手接住了蘇丹虹滿是鮮血的頭顱,原隨雲依舊難以置信,這件事實在發生得太快,不僅快更是出乎意料,讓他措不及防!
他原本以為,就算身份被揭穿,就算他與蘇丹虹已成了完全的敵人,至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還能和這少年玩一玩,像貓捉老鼠一樣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