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電話給她,她們都是二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杜太太最恨杜峰的“逢場作戲”,曾經有大鬧酒家的記錄。每次,她和杜峰一吵架,就搬出俊之來,人家賀俊之從不去酒家!人家賀俊之從不包舞女!人家賀俊之對太太最忠實!現在,杜太太一得到訊息,不知怎的,心裡反而有份快感,多年以來,她羨慕婉琳,嫉妒婉琳,誰知婉琳也有今天!女人,是多麼狹窄,多麼自私,又多麼複雜的動物!
“婉琳,”她在電話裡像開機關槍般的訴說著:“事情是千真萬確的了,他們出雙入對,根本連人都不避。秦雨秋那女人我熟悉得很,她是以浪漫出了名的,我不但認得她,還認得秦雨秋的姐姐秦雨晨,秦雨晨倒是個規規矩矩的女人,可是雨秋呵,十六、七歲開始就亂交朋友,鬧家庭革命,結婚、離婚、戀愛,哎喲,就別提有多少風流韻事。我們活幾輩子的故事,只夠她鬧幾年的。現在她是抓住俊之了,以她那種個性,她才不會放手呢!據他們告訴我,俊之為她已經發瘋了,婉琳,你怎麼還矇在鼓裡呢?”
婉琳握著聽筒,雖然已經是冬天了,她手心裡仍然冒著汗,半天,她才囁囁嚅嚅的說:“會……會不會只是傳言呢?”。
“傳言!”杜太太尖叫。“你不認得雨秋,你根本不知道,你別糊塗了,婉琳!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杜峰不好,你知道,雨秋是杜峰介紹到雲濤去的。憑雨秋那幾筆三腳貓似的畫,怎麼可能出名呢?俊之又幫她開酒會,又幫她開畫展,又為她招待記者,硬把她捧出名來……”
“或者……或者……或者俊之是為了生意經。”婉琳結結巴巴的,依然不願接受這件事。
“哦,婉琳,你別幼稚了,俊之為別的畫家這樣努力過嗎?你想想看!”
真的,婉琳頭髮昏了,這是絕無僅有的事!
“怎……怎麼會呢?那個秦──秦雨秋很漂亮嗎?”
“漂亮?”杜太太叫著:“天知道!不過普普通通而已。但是她會打扮,什麼紅的、黃的、紫的……她都敢穿!什麼牛仔褲啦,喇叭褲啦,緊身衫啦,熱褲啦,她也都敢穿,這種女人不用漂亮,她天生就會吸引男人!她姐姐一談起她來就恨得牙癢癢的,你知道,雨晨的一個女兒就毀在雨秋手裡,那孩子才真漂亮呢!我是眼看著曉妍長大的……”
“你……你說什麼?”婉琳更加昏亂了。“曉妍?是……是不是戴曉妍?”戴曉妍,子健的女朋友,也帶到家裡來過兩次,坐不到十分鐘,子健就把她匆匆帶走,那女孩有對圓圓的大眼睛,神氣活現,像個小機靈豆兒。她也曾要接近那孩子,子健就提高聲音喊:“媽,別盤問人家的祖宗八代!”
她還敢管孩子們的事嗎?管一管雨柔,就差點管出人命來了,結果,還不是她投降?弄得女兒至今不高興,江葦是怎麼也不上門,俊之把她罵得體無完膚,說她幼稚無知。她還敢管子健的女友嗎?問也不敢問。但是,怎麼……怎麼這孩子會和秦雨秋有關呢!
“是呀!就是戴曉妍!”杜太太叫著:“你怎麼知道她姓戴?反正,曉妍就毀在雨秋手裡了!”
“怎麼呢?”她軟弱的問,手心裡的汗更多了。
“曉妍本來也是個好孩子,她們戴家的家教嚴得很,可是,曉妍崇拜雨秋,什麼都跟雨秋學,雨秋又鼓勵她,你猜怎麼著?”她壓低了聲音:“曉妍十六歲就出了事,懷過一個孩子,你信嗎?才十六歲!戴家一氣,連女兒也不要了,雨秋就乾脆把曉妍接走了,至於那個孩子,到底是怎樣了,我們就弄不清楚了。就憑這一件事,你就知道雨秋的道德觀念和品行了!”
婉琳的腦子裡轟然一響,像有萬馬奔騰,杜太太嘰哩咕嚕的還說了些什麼,她就全聽不清楚了。當電話結束通話之後,她呆呆的在沙發裡坐了下來,眼睛發直,臉色慘白,她動也不動的坐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