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沒有暴亂,沒有反抗,更沒有人抗議,連吱聲也沒有。
有的,只是理智中,不理智的期待。
滿身傷汙的殘存者,蹣跚而至,卻沒有誰踏過那條無形的界限。所有守軍,都想起了自己的任務,自己幾個月前,進入要塞時發下的誓言:“吾之性命,與要塞同在,與女皇陛下的榮耀同在。”
秩序的合理與悲壯,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的體驗。艦隊的戰士,雖然有部分人做出了儘快入船的非理性行為,但他們口中喊的卻是:“快讓我進去,我不要看著我們的弟兄在後面等死!”
在B14區,一艘太空艙卡住了,這是最後一艘艦隊成員搭乘的救生船了。在他們後面,是八千名不肯動彈的要塞士兵。
一個拿著手提式加農炮計程車兵,臉帶悲慘的苦笑,開啟艙門走了出來。沒有言語,他默默地向同時望著他的近萬名同胞敬了一個禮,然後把加農炮對準了自己的太空艙……
理性的命令,在非理性的情況下得到了解決,近萬名士兵得以奔向屬於自己的逃生大門……
在要塞的死亡痙孿中,不知多少人流下了悲愴的淚水、多少人流下了楚痛的鮮血。然而這些,都無法感動猙獰狂笑的死神,讓他減緩把生命放到自己口袋中的速度。
漸漸被黑暗吞蝕,此時此刻要塞的外殼,更像破裂的雞蛋殼,開始一塊一塊,一層一層地剝落,消逝,消失。
無論是生命、非生命,金屬、非金屬,都統統化作了歷史的塵埃,被黑暗的風暴席捲而走,不留半丁殘骸。
逃亡,並不是真正的結束。
那些僥倖在要塞毀滅之前衝出來、好不容易擺脫了要塞重力場的軍艦,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馬上看到了他們絕不願意在此時看到,特別是近距離看到的東西——宇宙水雷。
“哇啊——”在士兵們的慘叫聲中,一團團跟唯美扯不上任何關係的金色火化,在漆黑的空際中騰起又幻滅。
第一批從要塞衝出來的一千七百艘軍艦,闖進了飛雲臨走前佈置的宇宙水雷區,無奈又痛苦地跟大部分要塞的守軍,一起踏上了滅亡之路。
第二批出來的卡邦尼旗艦阿古傑斯號,也中不下三枚重型水雷,艦橋也發生了輕度爆炸,死了幾個士兵。
“那群畜生,連逃生者都不放過!”副官是這樣大叫著的。
但他的上司,奇科特蘭夫一級上將卻用溫和的聲音問道:“那些是重型的對艦水雷嗎?”
“是的,可是……”
“那就收回你的話,對方絕對不是畜生。”
“什麼?”副官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對方真的是畜生,那麼就會用無差別觸發水雷,而不是這種只有碰上巡航艦以上級別船隻才會爆炸的重型水雷。”奇科特蘭夫說得很肯定。
“但這種卑鄙行徑……”
“這不是卑鄙……你試想一下,假如你用不到十艘艦逃走,而對方至少有一千艘艦,你不用水雷用什麼?他這樣做,只是防止我們追上來……記住,對方別無選擇。”
奇科特蘭夫苦笑著,他的臉色跟他的話同樣蒼白,只是堅定依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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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大人趕快搭乘救生艇逃走吧!”
“不用了……看來……我走不了了。”
“大人,你這是什麼話,我們還可以……”副官住口了,因為他看到了淋漓的鮮血,正不斷從長官的胸腹滲出。
莫非,剛才的爆炸……
“大人……”
“嘿嘿!憑我多次受傷的經驗……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我不行了!”奇科特蘭夫試圖用惡搞的笑容,來緩和周圍眾人臉上的蒼白,但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