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起來,我貼身帶的荷包裡還有一點,連忙拿了出來,叫遠揚快就近倒了一杯熱水,衝了給德潤服下去。她的神氣立刻有些緩解了。蒼白的臉上也恢復了些血色。向我笑笑說:“不打緊的,一年要犯幾次。”
“姐姐,你身子這麼不好,也沒找個好太醫來瞧瞧?”
“治得了病治不了心。有什麼用?”
“到底為什麼?大姐夫對你不好麼?”
德潤今天見了我,似乎想把心裡的話向我傾訴出來,一吐為快。她眼睛注視著我,道:“二妹妹,本來我還想你是個小孩子,這次回來,看見你長大了許多,向你說說,心裡也痛快些。你知道我的親事不是大奶奶的父親做的媒麼?當年他原本是知道大奶奶和薛家少爺一處長大,兩小無猜,只是他有一次犯了一樁虧空的案子,薛家老爺不肯袒護他,他便記恨在心,不願把弟妹許配給薛家少爺了,於是就三日兩日到叫我家婆婆咱家來做媒,把薛家少爺誇的天花亂墜的,母親也動了心了,父親哪裡能猜到中間的這許多事?就應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我家公公這是一箭雙鵰之計,既報復了薛家,又在咱們老爺太太面前成了有功之人,若提出把弟妹嫁來,也好辦的的多,果然把弟妹許配給了毅兒,攀上了咱們這樣的公侯之家。”
她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又有些氣短起來,遠揚一邊給她輕輕揉著胸口,一邊心疼地勸說:“姑娘,慢慢再和二姑娘說也不遲,何苦這麼著急,才吃了藥好些。”
“不妨事,歇一會子就是了。說出來,心裡也好過了些。其實老爺太太開始並不知道這些事,後來知道了,也無可奈何了。”
“姐姐,三妹妹方才不是說看來姐夫對你還好麼?”
“說他對我不好也說不出來什麼,薛家也是個讀書人家,上上下下都是極重禮節的,又因為咱家的緣故,對我也還尊重,只是自從我嫁進去的那天起,大爺就對我冷冰冰的,在外人看來,還說我們相敬如賓呢,只有我知道,這客氣背後是什麼。”她說著,眼中卻不再有淚花,只是神氣越發冷漠了。
“那你們這幾年就是這麼過來的麼?姐姐,我看太太也不太知道你在薛家的情形,你也不願意說的天下大劫。”
“對老爺太太說什麼?說了也是讓他們煩心。常言不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爺太太就是有心,也是無力啊,又如何能管得了呢。”她掠了一掠鬢髮,又輕聲說:“其實我在薛家的情形,老爺太太斷斷續續也有所耳聞的,所以太太對弟妹也是那麼不冷不熱的,也是生我家公公的氣,拿弟妹來撒氣罷了。”
“原來這樣,那薛家老爺這主意也是太不堪了,虧他想的出來。”我聽姐姐說這些,不由得十分氣憤。
德潤臉上又掠過一層陰雲,說道:“其實弟妹也是個可憐人,她的苦命,也許只有我能明白罷。她當年和大爺被強分開,嫁到咱家來,就一直鬱鬱寡歡的,母親就不大高興,後來知道了這事的前因後果,更是不待見她了。其實毅兒倒是很喜歡弟妹的,剛嫁進來的時候百般寵愛著,那時我定了親,還沒嫁出去呢,親眼看見毅兒是怎麼對弟妹的,後來毅兒知道了弟妹苦悶的緣故,心也有些冷了,自從我嫁出去了,這幾年也不常回來,只聽見說,毅兒也是在外秦樓楚館,浪蕩流連的,其實你知道,你哥哥本不是那樣的人,箇中滋味,只有我才能明白一二。”她左手戴著一隻白玉鐲子,右手下意識地使勁捏住,像是要把玉鐲子捏碎了才肯罷休。
“我看大嫂子也很是可憐,現在哥哥鬧著要把萬花樓的戲子明霞娶進來做妾,老爺太太都不願意,倒是大嫂子,和我說話的時候一股認命的神色。”
“若無心,又何來傷心之說?納妾也罷,戲子也罷,對弟妹來說,還不都是一樣?弟妹也是看透世情,聽天由命了,我還是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