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鳶解釋道:&ldo;是先帝,陛下的皇兄。當年改革中道駕崩,而後他的新政也不了了之。&rdo;
這麼一說,蕭啟琛便知道這是他那鰥寡孤獨英年早逝的伯父了,一個對聲色犬馬全無興趣,只喜歡夙興夜寐地處理政務,勵精圖治的奇葩。有人說他最像太祖武皇帝,可他偏偏又固執暴戾,於是臣民的評價便極其兩極分化。
先皇並不愛琴棋書畫,留下的墨寶也非常有限,豈料蕭啟琛竟在這裡見到。他心下一沉,思及那離奇的病逝,冥冥中好似有什麼註定了要水落石出。
而蕭啟琛沒有時間多想,徐正德催了他一句,他只得收回目光,眼睫低垂,進了醴泉殿。
殿內光線昏暗,門窗虛掩。蕭啟琛繞過屏風,柳文鳶卻停在了外面,他迷茫地扭頭看他,徐正德不失時機地提醒道:&ldo;殿下,陛下等著您呢。&rdo;
他說完這句,替蕭啟琛開了裡間的門,年邁帝王的咳嗽高高低低地傳來。蕭啟琛沒來由地一陣心悸,他朝候在門口的徐正德一笑:&ldo;多謝公公。&rdo;
徐正德立刻誠惶誠恐地表示自己受不起他這句感激,低眉順眼示意他進去。
足夠私密的空間,本是寢殿中的一處臥房,蕭啟琛嗅到空氣中隱約的腐朽氣息,屬於即將逝去的生命。他心跳的聲音自己都能聽個分明,卻強裝鎮定地邁過去,終於見到了他的父皇‐‐骨瘦如柴,滿臉皺紋堆積,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風燭殘年的老人。
蕭啟琛自覺經過之前一遭,他對即將逝去的離別看得比以前淡了,縱然此刻纏綿病榻的是他親生父親,蕭啟琛仍感覺不到內心絲毫震顫。
他安分地立在榻邊,輕聲道:&ldo;父皇。&rdo;
蕭演咳出一口濃痰,他捧過痰盂讓蕭演吐了,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樣子等他開口,正如這幾年來蕭啟琛最順從的樣子。
此刻這樣子卻讓人覺得憋屈,蕭演瞥了眼乖巧的蕭啟琛後指向桌案,氣若遊絲:&ldo;去把紙筆拿過來,替朕寫一封……一封詔令。&rdo;
蕭演始終說不出那二字,蕭啟琛卻心下明瞭這頂是一封遺詔。他&ldo;是&rdo;了一句,起身看向桌案。
上頭文房四寶擺放整齊,蕭啟琛好整以暇開始研墨,他平復著呼吸,強迫自己把那些快要沸騰了的瘋狂念頭隨著這緩慢的動作一起壓下去。蕭演沒有催他,兩父子二十餘年都沒有默契,此刻卻奇蹟般地參透了彼此的心思。
生死輪迴,新老交替,本就歸根於一句&ldo;天行有常&rdo;。
蕭啟琛終於研好了墨,他將筆擱、硯臺與那預備好了的皇帝詔令用紙放在一張小几上,端到榻邊自己坐下,擺出預備好了聽他說話的姿態。
&ldo;先別落筆,&rdo;蕭演道,聲音嘶啞得宛如鐵片刮過銅器,&ldo;啟琛,朕自知時日無多,如今也總算與你能說幾句知心話‐‐朕對你,實在有愧於心。&rdo;
蕭啟琛手間一抖,這話於他而言簡直可遇不可求,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只道:&ldo;父皇何必如此?啟琛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rdo;
聽在此刻蕭演耳中,他湧起了一點慚愧,嘆息道:&ldo;朕對不起你娘。&rdo;
蕭啟琛疑惑地望向他,不懂為什麼這般時候他會突然提起周容華。接著似是明白了他的不解,蕭演道:&ldo;你娘……當年臨終前,託朕照顧好你。而後許多年,朕的確試著去愛護你,可到頭來也並未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事已至此,朕無法彌補,只能在身後給你留下些東西…&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