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漫天星河,眾將士點燃了篝火,個圍成一團談天說地。雁南度自打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整個人都比從前要開朗,雖還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文弱樣,眼裡的光卻更亮了些。他看見蘇晏出來,連忙打了個招呼:&ldo;阿晏!&rdo;
蘇晏上下打量他一通,看見那虛虛披著的外袍內露出繃帶,笑道:&ldo;傷好全了?&rdo;
&ldo;不算太好,但應付敵人綽綽有餘了。&rdo;雁南度雙手環抱在胸前,往後一靠,倚上了武器架,&ldo;裡頭那位又在跟你鬧?&rdo;
蘇晏:&ldo;嗯,成天尋死覓活的……倘若阿琛給我一句話,我明日就把他扔到突厥人堆裡,告訴呼延圖這是大梁的王爺,讓他拿去玩兒。&rdo;
他說這話時表情依舊一本正經,雁南度笑得不可開交,歡快地鼓了鼓掌:&ldo;你家小殿下……哦,現在是小陛下了,留著他幹什麼?&rdo;
蘇晏搖搖頭,示意不太清楚。
雁南度又道:&ldo;不過瞧他那樣也活不了多久,你別放在心上,能帶回去就帶,左右不過死人一個。大不了就告訴陛下是我乾的得了。&rdo;
蘇晏笑著捶他的肩:&ldo;胡鬧,我自然要帶他回金陵的。&rdo;
夜風拂面無比清涼,恰如其分地吹散了白晝時的心煩意亂。蘇晏繞著大營巡視一圈,又登上了高處,漁陽城就在視野之內,此刻被突厥佔領,燈火通明。
他又再次回到了這裡。
過去半年內,蘇晏領軍作戰,無數次地在漁陽周圍徘徊,卻沒有一次真正地奪回這座城池,更別提那正月初一被攻下的雲門關。他暗自發誓,中秋之前再次攻打漁陽,力求能重新在城樓插上蘇字大旗。
這是他正式參軍的第八年,不長不短,但也足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變成懂得審時度勢的將領了。蘇晏又眺望了一會兒,從高坡上走下,迎面便遇到了沈成君。
他看上去十分疲憊,這些時日朝中雖不像之前蕭演在位時總催個不停又扣著兵力,但壓力確實有增無減。
蘇晏見他臉色不好,摸了把沈成君的額頭,皺眉道:&ldo;成君哥,你病了,今夜早些休息,最好喝碗藥發發汗,明日我們還要商議攻城之事。&rdo;
&ldo;我沒事。&rdo;沈成君簡單打斷了他,&ldo;大營中兵力約莫一萬二,敵方情況不明,不過應該也被我們打疲了。方才我路過商陸將軍的營帳,他們燕州軍對驍騎衛頗為忌憚,我想,你可找商將軍聊一聊,臨到陣前了,可別又出此前在鄴城的事。&rdo;
一群同生共死過的同袍嚷嚷著要造反,這聽上去頗為玄幻的事卻切實地發生過。蘇晏當然明白其中重要,頷首道:&ldo;過會兒我去看看,商將軍本不必摻和此間事,他屬下頗有微詞,也是應當。&rdo;
&ldo;不,鳴玉。&rdo;沈成君驀地正色道,&ldo;國難當前,我們既然是大梁計程車卒,不論外軍、臺軍、驍騎衛還是金吾衛,都義不容辭,沒什麼好商量的。&rdo;
蘇晏:&ldo;……&rdo;
沈成君緩了神色,道:&ldo;何況突厥大軍南下,你以為燕州真能獨善其身嗎?&rdo;
他說完這些,拍了拍蘇晏的肩膀,不動聲色地給他上了一課。最開始蘇致被迫留在金陵時,沈成君其實有點擔憂蘇晏能不能接過這個重任,他雖比蘇晏大不了幾歲,卻打心眼裡把他當成個孩子對待。
可當蘇晏在一場一場的戰役中飛速成長,好似驍騎衛中沒有蘇致這根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