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琛難得沒接話,心浮氣躁都寫在了臉上,甚至還有一絲迷茫的神情。他的心思很久不曾外露,讓柳文鳶暗暗感嘆果真關係不一般。
這窺探旁人隱私的念頭只浮現了瞬間,便被柳文鳶自行壓下。他站直了,對蕭啟琛道:&ldo;殿下,你現在打算如何呢?&rdo;
蕭啟琛愣了片刻,茫然道:&ldo;我不知道。&rdo;
好似從來他與蘇晏之間就不太對等,他掏出了一顆滾燙的真心,予取予求,不在乎蘇晏能為自己做到什麼地步,反倒甘願放下皇族貴胄的面子,彷彿能守在蘇晏身邊,和他以心換心,就足夠支撐這份不倫之情。
豈料蘇晏一聲不吭地當了這麼久的沒嘴葫蘆,結果給他憋了個大招!
違抗聖名執意開戰,是為抗旨;隱瞞趙王傷情謊稱亡故,是為欺君。哪一條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蘇晏他怎麼敢……
&ldo;是為了……我麼?&rdo;
他心如亂麻,反覆地揪著自己的衣袖。一邊是為這份沉悶的執著而心旌搖曳,一邊又驚恐無比地擔憂,半晌蕭啟琛都說不出話,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洩露了全部的思緒。
最終他掐著手心強迫自己冷靜,再看向柳文鳶時,被窗縫間漏下的天光晃了眼。
再次遇到蘇晏那年,蕭啟琛不到十五,正是敏感的年紀。他在深宮中受盡委屈,無處鳴不平,皇帝的目光從未落到他身上過。他以為蘇晏和從前一樣也不過是個不愛說話卻很踏實、總溫溫柔柔地笑的人。
可蘇晏分明在那時就敢將野心掛在嘴邊了,為什麼自己會一直覺得他是個穩妥人呢?蕭啟琛扣著桌案,一下一下,突然啞然失笑。
&ldo;柳大人你說,&rdo;蕭啟琛輕聲道,&ldo;這份情意,我該用什麼去還?&rdo;
翌日,從前線發回的戰報震驚朝野。
先是涿郡大捷讓滿朝文武都喜氣洋洋了片刻,接著傳令兵頭埋低了些,凝重念道:&ldo;趙王殿下奮勇殺敵,誤入埋伏,在殲滅敵軍十數人後,身負重傷,為大將軍救出……而……&rdo;
霎時間,上到蕭演下至門邊的五品言官,笑容皆凝固在了嘴角。太極殿內外一片寂靜,那傳令兵嚥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把後面唸完:&ldo;……而後未及回營,便殉國了……未能護殿下週全,臣萬死不足辭其咎。罪臣蘇晏叩首。&rdo;
四周俱是抽氣聲,在沉寂中,施羽第一個出列跪拜,再三叩首後顫抖道:&ldo;陛下節哀。&rdo;
站在角落的蕭啟琛也上前,緊隨施羽跪在他身側,額頭都快貼在了地上,聲音雖小,卻足夠周圍一圈重臣聽見:&ldo;趙王兄為國殉難,換來涿郡大捷,突厥退出五百里,功在千秋。請父皇節哀。&rdo;
他說到最後,聲音竟帶著哭腔,好似強撐不讓自己倒下。
立時,那些被這噩耗震驚了的文臣們也紛紛緩過神來,&ldo;陛下節哀&rdo;接連響起,一唱三嘆地迴蕩在空曠的太極殿。
諸臣跪了一地,但是誰也不曾抬頭直視龍顏。
蕭啟琛覺得這一刻極長,長得彷彿經過了日月變遷四季輪迴,可又極短,短到他還來不及認清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難過是因為什麼,便聽見宦官徐正德的哭喊:&ldo;陛下‐‐!&rdo;
便是剎那,蕭演似是無法接受傳令兵口中所言,突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接著還不等他走出幾步,忽地眼前一黑,帝王就無比狼狽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