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裡到處傳著杏花村的事。一是杏花村北山上出了只成精的火狐狸,誰見到誰就要倒黴運。不供著敬著,整個村子就要遭災遭難,甚至還會波及到全公社全社會。二是酸杏殯葬老孃時,大搞弄神搗鬼的那一套。還糾集全村人為自己老孃出殯,嚴重破壞了生產秩序。酸杏是在頂風而上,與上級政策對著幹。三是杏花村隨意制定土政策,損壞人民群眾的財產,擅自收繳村人用以看護莊稼免遭野獸糟蹋的土炮,弄得社員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僅此三條,就足以震動公社領導層了。於是,公社組建了這個聯合調查小組,專門來查清事實真偽,儘快消除社會上的不良影響。
木琴趕到大隊辦公室的時候,振富和茂林正在院子裡心神不定地亂轉圈圈。見木琴來了,倆人就齊上前,打探公社來人的用意。
木琴也糊塗著,說,沒聽說有啥要緊事呀。
茂林略顯緊張地道,酸杏被叫到隔院的衛生所裡談話,現今兒還沒出來呢。不會有啥禍事吧。
誰也沒有搭他的話茬兒,振富和木琴都在緊張地琢磨這件蹊蹺事。木琴瞥見老胡的身影在大門前的坡下一閃,就快步趕了出去。果然,就見老胡正要上坡,奔大隊的方向走來。
木琴緊跑幾步,迎頭趕上去。她也顧不上寒暄客套,就直奔主題,悄聲問道,胡大姐,這麼急著來,有啥事麼。
老胡機警地四下裡望望,說道,來調查的。
木琴趕忙把她拉到附近的一家院落,正是茂山家。
茂山兩口子婚後一直沒有生育,就從外地抱養了一雙兒女。大女兒叫紫燕,小兒子叫大路。紫燕和大路都還不到上學的年齡。姐弟倆邊看守著家門,邊在門前玩耍。
木琴叫紫燕看著點兒動靜,說要是有人來,就說家裡沒人,別叫進來。紫燕歡快地答應著。她還把一隻杌子放到大門的正中間,自己一抬小屁股,就穩穩地坐了上去。看那架勢,任誰也甭想踏進她家的大門口。
初嘗杏果3)
進到屋裡,木琴急急地問道,怎麼回事呀,怎麼搞得神神秘秘的。
老胡就把公社成立聯合調查組的事從頭至尾講說了一遍。她叮囑道,咱倆處得跟親姊妹似的,我才把這事偷偷說與你聽。你也得當心呀,千萬別把自己牽扯進去。
自打木琴在工地上開創了文娛活動的先河,又被杜主任大加讚賞,還在全公社當典型推廣,老胡就狠狠地替自己替全公社的婦女們揚眉吐氣了一回兒。同時,也對木琴刮目相看了。平日裡,總是對她高看一眼厚愛一層。覺得她是大城市裡來的人,文化水平高,素質強,有工作能力,有判斷決策的魄力。特別是杏花村開辦小學校,木琴幫她把自己親侄子的工作解決掉了,她更是把木琴當作了自己的親姐妹一樣待。因而,公社調查組一成立,老胡就替木琴捏了一把汗,生怕她有個啥閃失。
木琴聽後,心裡反倒不再那麼緊張了。她說,有些事是真的,但也太誇張,太上綱上線了。有些事,簡直就是胡編亂言,連點兒影子也沒有。
老胡見木琴有些坦然的樣子,再加上剛才自己走訪調查的情況,就知道事情的本身遠沒有公社當初設想得那麼嚴重。她還是不放心地說道,這種事,說大就大得不得了,說小也就跟個小芝麻粒兒般小。關鍵是看個別談話時,能不能逐條拿出紮實有力的證據。只要證據確鑿,我再從中幫襯著,想來也不會有多大的事呢。
倆人出了門,分頭回到大隊門前。木琴直接進了大隊辦公室,等著接受談話。老胡被姚金方喊進了衛生所,說沈叔叫你參加個別談話吶。
這時,酸杏滿頭大汗地回到東院,說公社領導叫振富快去。說罷,他一腚坐到排椅上,耷拉著腦袋,一邊使勁兒地摳著腳丫子,一邊“呼呼”地喘著粗氣,一句話也不說。